金秋時節,丹桂飄香,坐落在夢華江畔的憐光城又迎來了一年一度的花魁賽。對小邑猶藏萬家室的江南百姓而言,這似乎登不得大雅之堂的花魁賽其熱鬧程度,真真的比除夕還要高出一截。想那受了江南煙雨滋潤,風華絕代的娘子們聯袂臨江而立,憑風媚眼如絲,不用親眼看見,隻需想一想,就足夠讓人心旌搖曳了。
萍逢茶館的諸位客人們最近幾天的談資,也全都圍繞著即將開始的花魁賽討論不休。
“醉花陰的流月姑娘最近沒少朝徐兄拋媚眼吧?”坐在二樓臨街窗前的一個微胖男子笑容曖昧,朝身前一名著淡青色直裰的年輕郎君問道。他這問題剛剛出口,周圍一幹人等便都默契的微笑起來,等著看這年輕人如何回答。
就連旁邊侍立的茶博士都輕輕笑起來。
被稱為徐兄的憐光城四大才子之一徐溫徐庭筠微微一笑,折扇輕輕打開,閉口不語,絕口不提什麼流月姑娘拂花小姐。周圍人見他這樣,不禁大笑起來,方才發問的那胖子幹脆笑罵道:“你這人好不知趣,人家纖纖女子,低聲下氣三番求你,你卻置若罔聞,我等且不論你不解風月,單這份自作清高置美人於不顧的罪名,就足以臭罵你一頓了。”
徐庭筠微微搖頭,笑道:“眼看秋闈將至,在下好歹也是縣府治下生員,自然要苦讀聖賢書,哪裏有什麼功夫去想這些風月無比的事情。”
“好你個徐庭筠!”胖子輕輕拍了拍桌子,笑道:“若是苦讀聖賢書,這茶樓裏,是決計不會見到你了。”
徐溫聳了聳肩,做無辜狀。大家見他不為所動,也就不去揶揄這位才子了,隻自顧自的討論起自己對花魁賽的看法來。不過說了半天,話頭還是繞了回來,那胖子輕啜了口茶,隔著窗口似乎能看到夢華江畔的岸芷汀蘭,似乎那醉花陰就在江畔,於是對徐溫道:“聽說是你答應了人家姑娘要為其作詞一首,怎麼臨到頭卻又變了卦,不怕這憐光城的人都說你徐庭筠欺負女人,善變?”
徐溫嘿嘿一笑,並不作答,而是扭頭對那在旁邊站著的茶博士問道:“戲子無義前麵一句話是什麼?”
茶博士微笑直接說道:“婊子無情。”
“著啊!”徐溫鼓掌大笑,轉頭道:“連茶博士都懂得的道理,諸位兄長豈能不明白?”
胖子與在座諸位歎息無語,最終搖頭道:“你徐庭筠果然夠薄幸。”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徐溫捏著茶杯,目光飄向遠方,沒頭沒腦道:“薄幸總比薄情好。”
“贏得青樓薄幸名..”胖子輕輕重複一遍,歎道:“好句啊,看來徐兄又有佳作問世了,隻是不知揚州在哪裏..唉,可惜可惜,若是有徐兄為流月姑娘揮毫潑墨,這回的花魁賽隻怕已無爭議,真是可惜啦!”
徐溫微笑不語,隻是眾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是,他抽空朝身邊的茶博士投去了一個嬉笑戲謔的眼神,引得茶博士輕輕的翻了個白眼。
“不說這些了。”胖子擺擺手,一掃席間方才被徐溫擾的低靡的氣氛,語氣忽的一轉,有點賣寶似的嬉笑道:“諸位可知道,今年的花魁賽比起往年而言,實在大有看頭?”
席間一人嗤的笑了一聲,道:“哪年的又沒有看頭。”
胖子皺皺眉,有點不滿道:“今年的看頭,絕對比往昔十年綁在一起都厲害!”
“哦?”這回大家的胃口都被吊了起來,在座都知道,這胖子雖然有點俗氣,可卻是人情練達,消息也極為靈通。於是問道:“可有什麼講究。”
“講究大了去了。”胖子驕傲的環視一眼桌上眾人,見連徐溫都投來極其感興趣的一瞥,便獻寶般嘿然道:“聽聞今年的姐兒中,有來自西洋歐羅大陸的娘們!”
“啊——”
一聲長長的驚歎,立馬就有人追問:“可是那種金發碧眼的女子?”
胖子看他一眼,笑道:“兄台倒是見多識廣,沒錯,正是這異域風情極為濃厚的女人,怎麼樣,在下說的可算是名副其實吧。”
“果然夠料。”餘人盡歎服,相顧笑道:“沒想到這回咱們憐光城的鴇子們這麼舍得下本,竟能遠渡重洋,請來歐羅的女人。”
那徐溫顯然也被勾起了興趣,微微皺眉道:“歐羅大陸距本朝何止千裏萬裏,加之海波微茫,不知是哪家有這麼大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