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關,伏屍百萬。
遠處旌旗獵獵,戰鼓嘶鳴。
“將軍!越軍……越軍已經攻破……”
一個身上插滿箭矢的士兵,滿身血汙,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
帳內沒有點燈,被稱為將軍的男人被一片濃重的黑暗籠罩著,他緩緩轉過身,臉上罩著一張鐵青色的麵具。
紋路猙獰,隻露出半張疤痕交錯的臉。
他啞著嗓子,“領軍的是誰?”
“越國領軍的……是莫沉詞。”士兵吐了口鮮血,跪倒在地,眼神絕望,“將軍……請您下令!我們已經……守不住,守不住了啊!”
他最後一聲嘶啞的“將軍”後,雙目圓睜,倒在地上沒了生息。
死不瞑目。
帳外遠遠的廝殺聲傳來。
整座營地早已是空無一人,身後的北地,也是空城。
滿城的繁華散去,屍骨堆積成山。
“你們做的孽,老天爺會懲罰你們的!”
“阿嬤!”
“不要,不要殺我的孩子!”
……
閉上眼,耳畔似乎還能聽見無辜的百姓臨死前最絕望的呼喊。
從城樓眺望,越軍以摧枯拉朽的姿態摧城而來,前鋒是鐵浮屠重型步軍,相互之間鐵鏈勾連,所過之處,血肉橫飛。
大雪漫天的北地,唯有此時此刻,是血紅色的。
越軍的旗幟烈烈翻飛,帶著滾燙的鮮血襲來。
他握緊了手中的長劍,眉眼間,掠過一抹堅決。
“鸞羽……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北地,我真的……守不住了……”
呼嘯的北風將他的歎息吹散在了空氣中。
越軍兵臨城下,他躍然而出。
揮舞著長劍,淩厲的斬斷無數撲殺向自己的刀光劍影,冰冷的大雪裏,身上汩汩而出的鮮血是滾燙的。
眼前的視線逐漸模糊,可他依舊本能的躲閃、攻擊著。
直到一根蹙金的箭矢貫穿了他的胸膛,烏金色的毒液一點點低落,“滋滋”的融化了地上的積雪。
“真不愧是當年的越國第一人,時隔多年,秋將軍風采依舊。”
越軍的首領莫沉詞輕裝騎馬,一臉泰然,冷冷的嘲諷道。
“隻可惜……時移世易,秋尹諶,你已經老了,還是早點去死吧。”
他身上數不盡的傷口在往外湧血,但一雙黑沉沉的眼瞳卻深邃得可怕,直直的盯著莫沉詞不放。
陡然間,他長劍一揮,直指莫沉詞——
“可敢與我一戰?!”
周遭的一切都僵了下來,莫沉詞臉色陰沉:“秋尹諶,你以為,你現在的樣子,還能與我一戰?狂妄!”
“可敢與我一戰?!”
“我不屑與你比試!”
可秋尹諶一動不動,仿佛雕塑般,一遍遍的喝問著,聲音沙啞低鳴。
冰天雪地中,唯見他一人,傲骨錚錚。
莫沉詞見周圍士兵臉上浮現出欽佩之色,有想到秋尹諶曾經也被稱為“越國第一人”,戰功赫赫,自己再躲避,恐怕難以服眾。
他怒極反笑,連說了好幾個“好”字。
猛地抽出長劍,莫沉詞冷笑:“不見棺材不掉淚,今天,就讓我的‘青霜’,用你的鮮血去祭奠!”
那一瞬,劍影如虹,兩道身影激鬥得如夢似電。
莫沉詞打得分外吃力,他原本以為秋尹諶深受重傷,自己可以輕而易舉的贏他,可結果……
他咬了咬牙:“放箭!”
與此同時,秋尹諶清冷的劍影朝著他的麵門急速迫近。
電光火石間——
層層疊疊的箭雨襲來,秋尹諶被無數道箭矢貫穿。
最後的劍鋒,將將停在了莫沉詞的喉間。
“好可惜……”
秋尹諶喃喃道。
“真的好可惜……”
他的意識模糊了,倒在地上,身下是冰冷的積雪,溫度慢慢的流逝著。
眼前恍然又聽到了少女那嬌俏的嗓音,輕輕的喚著他“秋二哥”。
“鸞羽……”
我沒有幫你殺了他。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