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士車在林音的指點下停到了一條窄窄的街道,此時已近子夜時分,沿街卻依舊有不少小店亮著燈,跟林音拐進了個小巷,進了一個公寓的門,以深圳為參照標準的話,香港的住宅看起來都顯得有些髒亂老舊,這個公寓也一樣。香港這地方給我的感覺是似乎所有的東西在擠,地鐵公交街道自不必說,連電梯裏的廣告也在拚命擠,這個公寓的電梯裏,從上到下貼得滿滿當當,把這個移動緩慢且吱呀作響的電梯廂弄的像個廣告盒子。
其實每到一個新牌場我都是蠻緊張的,因為德州牌局這種灰色的存在,總歸是和違法犯罪掛上了勾,不過這次,倒是好奇蓋過了緊張。
出了電梯拐了幾拐,才找到那個特定的門牌號,敲了敲門,一個二十來歲梳著幹淨發型的小夥子開了門,一股子勁爽的冷氣也隨之撲麵而來。話說好像香港所有室內地方的空調都吹得極重,有時甚至會被吹得瑟瑟發抖。
我和林音進到裏麵,一個四十來歲麵相和藹的中間男子跟我們打了招呼,我瞥見他手臂上的紋身,心下默默興奮:啊哈,我終於親眼見到古惑仔大佬了!
這場子裏發牌的是一個白白淨淨的女孩,齊劉海和拉得很直的披肩發,看著倒是挺乖巧的樣子,想必就是林音說的那個同學了。她見了林音笑著打了招呼,又跟我說我說你好帥哥,說的是普通話,林音跟我介紹說她叫安妮。我跟她招呼了一下,又左右看了看,見這公寓也就三十來平方米的樣子,看電視和冰箱以及家具的款式,也就是一個單身屌絲的水平,唯有那張德州牌桌台麵顏色鮮亮,倒是很高級的樣子。問了問大小,說是10/20。我在腦子裏默默算了一下彙率,得出結論是盲注大小為8/16人民幣,又想起香港的平均工資,覺得這個牌局在香港應該也是歸類於屌絲局的範疇。這次來香港來得匆匆,隻是在碼頭換了四千港幣,讓林音帶我來這兒更主要是比較好奇而不是想贏錢的欲望。可現在真的見到了這裏,卻略覺失望:一點兒也不高端大氣上檔次,沒有廣州的場子專業,沒有小馬的場子熱鬧,甚至跟三條的那個場子比起來也沒什麼明顯的優點。但來都來了,還是得上桌感受一下。
上次去廣州後,我又總結了一下老那之前跟我說的觀察對手的方法,覺得到一張新牌桌之後,在短時間內獲取更多的對手信息極其必要而且重要。於是我掃了一眼,掃見三個人在玩籌碼,有一個玩家正在看牌,不過他看牌的方式是把整張牌掀起來,想必不怎麼會玩。其餘三個人還沒什麼明顯動作,又大概掃了一眼桌上的籌碼,發現沒有人籌碼特別深,問了安妮這張牌桌的持續時間,說是已經打了有五六個小時了,一張持續了五六個小時的牌桌,籌碼深度才剛剛這樣,料想整體偏緊的可能性比較大。不過這都是推測,還是打幾圈才能見真章。
林音拉了個椅子在我身後坐了下來,我一邊看手牌一般目送著莊碼在桌上轉了兩圈,觀察了其他玩家打碼的風格,隻覺大家的打碼量溫和而合理,暫時沒看到有人3Bet。一看這,我偷雞摸狗的心思就又活絡了起來,於是找了個機會,偷了兩個底池,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怎麼的,我覺得比起廣州的以及深圳的牌場,這裏的玩家好像明顯更容易相信我用籌碼講的故事。可能是香港人都習慣按套路出牌,不會那麼狂野奔放。
籌碼攀升了一丟丟之後,貪婪跟著滋生了起來。正想加劇操作贏個今夜的酒店錢,卻有一個玩家看表後起身清點了籌碼,嘰裏咕嚕說了幾句粵語,看樣子是要走。
他這一起哄倒好,又有另兩個玩家也要走的樣子,那個紋身的古惑仔大哥於是開始退籌碼,看來局是要散了。我點了點籌碼,盈利370港幣,差不多夠個來回船票錢。見前麵幾個人排隊等著退籌碼,我一邊把玩籌碼一邊跟林音閑聊,見安妮的小費盒隻有寥寥數碼,這才想起方才隻想著偷雞摸狗卻忘了給安妮小費。左右370也不夠買什麼玩意兒,既然安妮是林音的同學,倒不如花370買林音麵上有光。就把贏的370都給了安妮,說是當請她吃飯。結果這一個動作做出之後,大家都都看著我,那眼神如同看一個外星人。
這眼神讓我頗為忐忑:我做錯什麼了麼?會不會在香港給小費是不禮貌的事情?會不會我說‘請吃飯’在香港就是約炮的意思?會不會370這個數字有什麼特殊含義?我連忙看安妮的臉色,見她也不像是要生氣的樣子。再看林音臉色,倒也沒見什麼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