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樂,現在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可悲。”
我搖搖頭:“沒,這社會誰不想讓自己生活好點兒?”
“你還是看不起我,嗚嗚……”
我摸了摸鼻子,心想說白了你就是拿自己的幾年青春賭了一場唄,我當然不會看不起輸一場的賭徒,但是才輸一場你就開始哭哭啼啼唧唧歪歪才叫人看不起。有能耐作,卻沒能耐承擔作的後果。換作是我,如果我玩德州輸得精光,想到這兒我忽然意識到我玩德州好像幾乎沒怎麼贏過,大多數時候都是輸光了事,贏得都很快輸光,輸得卻不見得能撈回來,忽然覺得自己真他媽的可悲。
“於樂,我知道你記恨我,前幾天你才吃飯吃一半跑了,我也不怪你,不過我真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以前你可能誤會我了。”
“我沒誤會,這社會,你選什麼是你的自由,我能有什麼記恨你的,那天我是玩笑開得有點兒大,鬧著玩下死手了。”
方珊珊聽我說了這個,笑了一下,隻不過我看那笑容,像是故意擠出來的。她往病房裏看了一眼,慢慢的走了進去,繞道床的另一麵,在靠裏的床角坐下,兩隻手夾在腿中間,呆呆地望著窗外。在那個瞬間,我看著節能燈的冷光下方珊珊略顯單薄的背影,忽然覺得她其實很可憐,之前我和大偉那逃單的行為確有些過份,主要是點了那份鮑魚撈飯之後,整件事情的性質變了。不過,128一份的鮑魚撈飯真的很好吃,下次再幹這種事可以考慮再點一份。
如此呆坐了幾分鍾,兩個護士推著一張急救床進了房間,藍色的一次性床單看起來整潔但冰冷,方珊珊眼神木然的躺了上去。我跟著出去,沒走幾步就被醫生攔住,因為到了手術室。
手術室的大門關上了,但是在大門關上之前,我看見裏麵還有一扇厚厚的電動門打開了,方珊珊被推了進去,然後電動門又慢慢閉合。我看那扇厚重的電動門,心想:嗯,打了個隔離。
“你去倒點兒紅糖水,熱的,等她一會兒出來給她喂點兒。別這麼愣著,以後對人家姑娘好點兒,做好措施,不然你們兩個都難受不是?”一個三十來歲的護士對我說。
“不是,她,那個……”
“行了,你別說了,喂個水有什麼好說的,那邊的飲水機裏有熱水,紅糖去服務台拿就行了,給人家好好喂上。”護士說完就去忙去了,也沒聽我解釋。
我撓了撓後腦勺,去吧台拿了紅糖泡了水,然後回到了病房裏,開了電視換了幾個台,在一個本地的電視台上看到了這家醫院的廣告。說起來真他媽可笑,中國禁止避孕套在媒體上做廣告,但卻不禁止人流業務做廣告。這就好比是醫院們可以宣揚‘我這裏可以治槍傷,中彈後我給你取出來沒問題不留疤痕’,但是商人卻不可以賣防彈衣。不過這種限製也不是沒有意義的,因為若幹年後,曆史向後人解釋這個荒誕的時代時,這事可以作為一個注腳。
感覺就是一會兒的功夫,門外嘩啦啦的軲轆摩擦聲音傳來,護士又把她推了回來,她閉著眼睛,臉色有些蒼白,看起來有些神誌不清的樣子,估計是麻藥給麻的,兩個護士把她搬到了大床上,囑咐了我幾句,他們就走開了。我在那兒呆了一會兒,方珊珊悠悠轉醒,隻是說疼,我按照醫生的囑咐給她喂了水,她喝了幾口,又嗚嗚的哭了起來:“他都從來沒給我喂過一口水,嗚嗚……我寶寶都打了,他連個電話也不知道打……”
“過一會兒就給你打了吧,沒這麼快。”我隨口應了一句,又把水遞了過去。方珊珊喝了一口,又轉過頭,雙手捂著臉,抽泣起來。想再安慰她幾句,也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好,但是心裏終究是覺得她有些可憐,畢竟隻是一個小姑娘而已,一個人離開家這麼遠,遭遇了這樣的事,肇事者又是一副不管不問的狀態,她自己一不能跟父母說,二估計也不敢跟朋友說——我理解應該是怕丟人,而且之前被人捉奸在床,估計也打擊不小。可能她的內心也很苦吧,話說趙家躍那廝的確有點兒過分,來陪一陪很難麼?
哭了一會兒,她又說疼,說腿脹得難受,讓我給她按一按,隔著被子按了幾下,她又說讓我直接按,掀開被子,看到床單上還有些血跡,心裏未免有些犯嘀咕:心想我於樂雖說屌絲了一點兒,但是又不是你請的保姆……再看她一臉悲悲戚戚的,心裏歎了口氣,心想算了,就當做點善事了。於是就下手按了起來,那雙腿很白,但很涼,甚至有些微微發抖——真他媽的諷刺,我剛見到方珊珊那會兒,也覺得她的腿很白,這雙腿甚至成為了我性幻想的對象。今天,我他媽真的摸到了,誰能料到又是以這樣一種方式,難道這就是老天在告訴我,我的幻想終究會化作荒誕現實的一部分麼?諷刺,真他媽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