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我躺在病床上,狠狠地咳了幾聲。
“哎,十八床那個病人的病情又加重了啊……可惜了,還是舞蹈學院的呢……才留學回來,就成了這樣……長得還不錯啊……”“可不是嗎,在這裏也住了幾個月了,醫生說本該前幾個月就去世了,熬到今天,也算是一種奇跡了吧?估計啊,這心髒是承受不了了,都壞死了差不多了,恐怕是熬不過今年夏天了吧……”護士們的竊竊私語我都聽在耳裏。
說實話,我很感謝他們,能夠一直照顧一個要死的人到現在,著實不容易了。
我看了看旁邊那麵鏡子,見到鏡子裏的人自己都驚愕了。蒼白到了連自己都認不出來的境界。
四年早已經過去,自知自己隨時都有死去的可能,於是我還是回國了。我沒有告訴爸爸媽媽這件事,他們老了,承受不起打擊,以後就靠焦朵來養他們,我還是比較放心。聽見了那夏和龍浩軒的結婚消息,我有些惋惜,不過那夏能夠獲得自己的幸福,我還是很高興的。
其實心髒本已找到了合適的,隻是當時我實在沒有足夠的錢來支付自己的生命,最後隻好放棄。曾經不懂得珍惜,而現在才知道了生命的含義。生命不是轟轟烈烈就完美,而是平平淡淡就好,活著就好。
至於安哲翰,我沒能找到他。
心裏的失望是在的,可是後來我想通了,命運的安排,誰又能敵得過呢?隻是,我是多麼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啊!
“十八床,今天的報紙。”護士小姐手拿一疊報紙遞給我。
“謝謝。”我點點頭。
這幾年我每天都在看報紙,我想這是唯一一個可以讓我覺得我還活在這世界上的方法了吧。
翻開報紙,理了理枕頭起身來看。
“韓國才子安哲翰建立中國公司,中韓感情加深”這幾個大字立刻撞擊了我的雙眼。
我愣住了。
隨即,我瘋狂地把報紙翻到了那一頁。
看見圖上那個成熟帥氣的男子,我震驚了。
感動?激動?害怕?吃驚?各種滋味融進了我的身體,讓我不知所措。
我一定要去見他一麵!我的心裏冒出了這個不合實際的想法。
可是,他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了吧?早就把我忘了吧?
剛剛抬起的手緩緩放下,心裏空落落的。
不可以,我一定要見他一麵,無論他過的好與不好,無論他是否記得,我一定要見他一麵!
因為我虧欠他的太多太多了……
“什麼?你瘋了吧!安昭雪小姐,我不是不可以讓你去,可是你這樣的身體活到現在已是一個奇跡,稍有不慎就會死亡的!”我的主治醫生瞪大了眼睛看著我,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醫生,我已經決定了。”我很平靜地說,然後微微一笑,“我之所以活到現在,就是為了見他一麵,如果能夠見到他在離開這個世界,我想……我是願意的。反正都是死,為何不能完成遺願再死掉呢?”
醫生愣了很久,最終深吸一口氣,說道:“好吧,我同意你離開,可是隻能離開一個星期啊!”
“謝謝您,醫生。”我站起身,衝醫生點點頭,真的很感謝他對我無限的耐心,這幾個月的關懷,我都牢記在心。“如果我沒能回來,您就在我病床床單下麵找一找吧,我放了一張銀行卡在下麵的,真的很感謝您……”我朝醫生深深一鞠躬,然後轉身離開了。
我知道自己去會死掉的,都說人死之前會有預感,我想我感到了。我隻好先做好後事。
我走出醫院,有一種自由的感覺,看見來來往往的人們,不免對這個世界有些陌生感。
“喂,朵兒。”我撥打了焦朵的電話。
“昭雪昭雪你出院了嗎?好了嗎?沒事了嗎?我好感動啊!我來接你好不好!”焦朵永遠是那個幼稚的孩子——盡管我知道她已經結婚了。
“嗬嗬,不是的,我是自己出院的,我找到安哲翰了,我想去韓國看他一麵。”我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到我自己都有點害怕。
“……可是……昭雪,你的心髒承受不起的!你會死的!”
“所以我才打電話給你啊!”我說道,“朵兒,我最放心不下的還是爸媽。他們老了,可是我不能陪在他們身邊,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可能會陪伴他們一生的,所以……請你繼續騙下去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