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單程,你是否安好?
我轉身,看見芹年,正微笑的看著我。依舊穿著一件白色的棉布襯衣,卻更加的帥氣和成熟了,臉上有種說不出的喜悅。可是始終有單純的氣味,遠遠的就能聞到。
他的確是個單純的男子,大學軍訓認識他那會,芹年才16歲。聽說,提前上學,又在小學的時候跳了好幾級。這樣的經曆,讓我有些羨慕。一個人,如果一生都在平淡中度過,固然有他的好處,沒有波瀾,內心清淨如水。好像一朵梔子花,開了,又謝,如此簡單。可是我卻無法忍受這種寂寞,所以在很小的時候,就會在寒暑假,到處的流浪,行走。隻是為了滿足自己內心深處的東西,不停尋找,沒有任何的目的。以至於頭破血流,即使明知道自己錯了,依舊無法停止。性格裏的這種絕強,我的母親說,像冬生。
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嗎?那是一次訓練完後,他過來問我。有兩個淺淺的酒窩,汗水,荷爾蒙的味道,一件軍綠色的襯衫。
我有些尷尬,不知他有何用意,於是笑著拒絕了。可是在他走後,心裏卻又開始後悔,畢竟自己和常人不同,一個男子主動來要求做朋友,還是第一次。這讓我有些興奮,甚至虛榮。
高中時就知道,自己對於女子是沒有戀情的,做的最多也隻是朋友。且朋友不是很多,因為害怕遠離,得不到永遠。所以會刻意的逃避一些人或者一些事,來保護自己。而這種保護,往往到最後,會變成約束,無法得到自由。如此輪回,心裏不甘,可是始終沒有任何辦法。
在軍訓結束後的一個星期,沒想到芹年又來到我的寢室,然後笑著再次問,這次我是否可以和你做朋友呢?友好的伸出手,看著我。眼神充滿自信,這讓我害怕。是個不善於言詞的人,所以時常的會處於被動,不知如何是好。
他又說,我請你吃飯吧!
我開始笑,沒有任何的言語,隻是看著他。這讓我喜歡,甚至我覺得他對我同樣有好感。
兩個人開始慢慢的熟悉,懂得彼此需要些什麼,性格裏有那些弱點。他時常的會在下課的時候,站在教室門外等我,然後騎著單車帶我回寢室。要我抱著他的腰,而且很緊,不然就會生氣。我哭笑不得,可是覺得幸福。
我說,你不害怕別人說閑話嗎?
他回答,與我無關。
又問他,你為什麼執意的要和我做朋友。
沒想到他卻說,因為你有些白癡,所以我喜歡,就這麼做了。
他的回答向來都很簡單,明了。不會過於熱衷一件事,也不會多做解釋。和這樣的人在一起,一方麵覺得幸福,而另一方麵總覺得害怕。因為無法知道他的內心,所以害怕有一天醒來,什麼都不存在。過去的一切變成幻影,而自己卻又心甘情願的在這個幻覺裏生存,不知疲倦。直到精疲力竭,沉入海底,然後一切被深流埋沒,再次歸於平靜。
他說,我特喜歡你軍訓時候的那股傻勁兒,真是可愛,晚上坐在河邊,他靠著我的背,為了看你,我被教官還罰站了呢,你說該怎麼辦。然後看著我,眉毛,小嘴,頭發,影子,楊柳,身後的行人,清晰的眼神。
我的心跳的厲害,知道他要做些什麼。芹年俯下身,然後輕輕的吻我。體味開始纏繞在我的周圍,讓人窒息,突然間有些害怕,想要躲避。他卻更加的激烈,無法掙脫。所以隻能無力的響應。
事後我問他你不會後悔。他簡單幹脆的回答說不會,這讓我放心,亦覺得感動。已經多年無人如此這般對我,一則是自己拒絕,二則是因為太過於沉默寡言,所以他人無法理解我的言行。
芹年真的是個單純的人,不會斤斤計較任何事情。在學校裏,時常的穿著一件白色短袖襯衫和一條半長褲,偶然的會戴一頂棒球帽子。和女孩子說話會臉紅,開始結巴。像極了未成年的孩子,有種幼童般的氣質。
但是卻又是個內心積極敏感且豐富的人,容不下任何細微的逃避。隻要我對那位男生多看幾眼,他就會生氣,悻悻地走開。甚至嚴重的時候,一兩天不理我。但是最終妥協卻又是他,會主動的來寢室找我,說對不起。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希望得到原諒。
而當我說我從來都不曾怪他的時候,又會高興的活蹦亂跳,顯出性格裏天生的一麵,敏感,害怕,天真,善良,同時又渴望得到溫暖。
在大學期間,我們一直在一起,從不曾分開。他說,單程,有一天如果你死去,我想我必定也無法生存,隨你而去。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神閃爍,忽然有淚光出現,流下兩行清澈的淚水。
而他確實一直不曾離開我,直到最後,依舊安靜地站在我身邊。每次回頭,他都微笑的說,我會一直站在這裏等你回來,單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