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憐惜也說不出話來，他看到唐望的眼淚是紅色的，那是事先服了慢性的巨毒七裏丹心，自己竟然錯的這麼厲害，本來以為唐望不在乎自己了。
唐望終於失聲，嘶啞著說：“是的，我想死在你前麵，我害怕沒有你的生活，哪怕隻是一刻。憐惜……”
方憐惜無法回答唐望沒有問出的話，輪回蠱的毒性已經發作了，死亡將和黑夜同時來臨。唐望單薄的樣子好讓人憐惜，流淚的眼睛已然閉上，她如願地死在了他的前麵。方憐惜很想問她，如果重來一回，我可以後悔嗎？
若望山阿凝碧眸
桃花心事一時休
橫刀江上英雄醉
水亦傷情頹不流
那是自己寫給唐望的詩，沒想到，死前想到的竟是這個。
俠客行堂空蕩蕩地吹著風，越來越冷，計劃結束了，和所有的武林陰謀一樣，不外乎成功或者失敗，方憐惜死在他的椅子上，手向前伸著，似乎想撫摩唐望的臉頰。
今生……
唐望幽幽地問自己：“你就這麼相信我嗎？”方憐惜不知道如何回答，唐望啊唐望，我還是前生的憐惜，可你還是前生的唐望嗎？
唐望笑著說：“這個問題好難嗎？為什麼你看著我的時候就會變得這麼傻。”
方憐惜心中酸楚，又無可訴說。他放開唐望的手，歎息道：“信你是我的命，就算是死了，那也是前生我欠你的。”
唐望道：“前生？如果有前生的話，那會不會有來世？如果前生你負了我，今生我負了你，那來世會怎麼樣？”
“阿望，我不要什麼來世……”方憐惜再也說不下去了，唐望的紅衣象火，讓人無法觸摸；唐望的眼睛象潭水，深不見底。
“別這樣，憐惜，好的我們不說來生了，就說眼前。”唐望蹲下來，用手指攪動著河水，翻起一片片的水花。方憐惜也蹲了下來，看著唐望弄水的樣子，水麵微弱的亮光映在唐望的臉上，亮晶晶的晃動著，讓人分不清那是水還是唐望的臉。方憐惜突然覺得俠刀盟也好，唐門也罷，那些事情離自己是如此的遙遠。自己該要的，不就是此生此世讓自己心動的這個如水的容顏嗎？
“和我上失足崖吧。”方憐惜也把手伸進了水裏，好涼啊，那種寒意讓方憐惜想起了橫刀江，也許唐望此時，想的也是橫刀江吧。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我不想聽什麼命運的話，你信不信我呢？”唐望歪著頭看著方憐惜，弄水的手停了下來。
“我信你，阿望，我信你，別問這個了好嗎？你在擔心什麼呢？”方憐惜用力擊打著水麵，發出沉悶的響聲，卻沒有水花翻起。
“我隻想知道你會不會後悔……如果你不後悔，也許真的還有來生呢……”
“我不要來生，阿望，和我上失足崖吧。”
“可我還想要來生，你不肯嗎？”唐望執著地問，方憐惜道：“如果你要，我願意在所有的輪回裏等你。”
唐望微微一笑道：“所有的？可惜我不明白什麼是輪回，要不我也願意去找你的……好，憐惜，我和你上失足崖，不過有些唐門的事情，還是在這裏和你說的好，上了失足崖，我們之間，就不再有秘密了。”
唐望拉著方憐惜站了起來，向岩洞更深的地方走去，這是她和方憐惜訴說秘密的最後一點時間，上了失足崖以後，命運再不會有任何轉變的機會了。岩洞越來越暗，唐望停了下來，方憐惜在黑暗中看到那雙翠綠的眼睛，似乎在悲傷的哭泣，他把手伸向唐望的臉頰，手指觸到冰冷冷的一片，不是淚水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