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給我起來!你再敢在趙府門前巷子裏作窩,信不信我把你丟出去喂狗!”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吼道,邊說著一腳狠狠踹在那睡在地上,用兩片滿是棕黑色油汙,且散發隱隱臭味的破棉布包裹身體的瘦小男子身上。
“嘔。”突然的襲擊驚醒睡夢中人,脆弱的身體顯然挨不住這一腳,還側躺在枯草編織的“床墊”上的身體已經先迷茫的男子一步做出了反應。酸水從腹部反湧而上,因為是側躺著,一部分嗆上了鼻子,還混著眼屎的眼裏淚水已經泛濫。朦朧的眼神逐漸聚焦,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男子迅速眨巴眼睛,讓淚水不至於流出來。很明顯,同樣的狀況不止一次的發生過,這才有如此快速的反應。就著晨光,才能看出瘦小男子還是一名少年郎,剛睡醒的臉一側還有石板的痕跡,微微帶著灰塵,另一側卻挺整潔,看不出是睡在街頭的模樣。少年坐起,吐出嘴裏的殘留,拾掇起地上的家當,一言不發,也不看壯漢一眼,盡力快步走開,冷靜且沉穩,讓人眼前一亮,當然,除了腳步有些飄。
出了巷子,少年在城中七拐八拐,在三三兩兩出門做生意的小販身邊穿過,輕車熟路走了一陣,最後在髒亂,陳舊,空氣都彌漫著汙濁的小院前停了下來,歎了口氣,推門而入。
說是小院也隻是外麵圍牆完好而已,當然這裏的完好要有意識的忽略哪些明顯大小、顏色不一的牆磚。院內到處是黃褐色破布撐起的帳篷般事物,隻是那一目了然的破洞和有些地方覆蓋不到地麵的寒酸模樣讓人不忍心稱之為帳篷。
每一頂破帳篷下都躺著幾個乞丐模樣的人,衣不蔽體,滿身異味。有人還在沉睡,有人剛剛蘇醒,也有人已經收拾好家當準備一天的“努力”,誰知道他們的努力是去乞討還是去做苦力,亦或者是偷雞摸狗。
“嘿,魚哥兒,又被攆出來了?挨揍了吧,那趙四真不是個東西,總有一天哥兒幾個要弄弄他。”說話的是個高瘦排骨,名叫高見,其實沒啥高見,喜歡跟在別人後麵行事,曾經也跟著少年睡過一次趙府門前巷,因為那裏實在是幹淨,雖然灰塵不能完全避免,但無論是味道還是安全性都高出他們所能接觸的地方太多。隻是那次不走運,趙四的心情比今天要糟糕的多,可不是隻踢了一腳那麼簡單,抓住高見一頓胖揍,差點沒把他打死,至此高見便對趙四有了深深的怨念,總是嘀咕著要弄一弄趙四,然而他就是這麼沒主見,到現在也隻是放放嘴炮,沒什麼好計劃去算計別人。
魚哥兒是少年在院內的稱呼,少年姓張,名瑜。名是挺好名字,然而連著讀起來張瑜張瑜,不免就讓人想起那並不怎麼好看的多爪海洋生物章魚了,當然了,這些苦哈哈誰會知道章魚是什麼魚?就是趙府中博學的學究估計也不清楚,海洋離天河城是有些遠了。然而少年明顯不是普通的少年,他知道章魚是什麼魚,知道自己名字給自己帶來的洗不掉的綽號,所以極力避免,第一天融入院內的時候,“院長”王毅詢問這個雙目炯炯的家夥姓名的時候,張瑜說自己叫瑜,不願提姓。王毅豁達,哈哈一笑,招呼眾人“來,大家歡迎瑜哥兒入院。”於是魚哥兒的稱呼便傳開了,對於是瑜哥兒還是魚哥兒,對這些溫飽都解決不了的家夥還奢求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