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是簡陋的廟宇,沒有濃重的金雕玉砌,沒有奢糜的金器銀皿,廟宇的裝潢甚至可謂略顯陳舊,要不是塵埃不染,廟宇倒似一座荒廢已久的破敗老房一般。
廟宇的上方端坐著一位老者,他身披一件金絲針織的披風,披風上頭繡有一麵淩駕著巨浪的風帆,在其右側以楷體端端正正地繡了一個舟字。披風下掩蓋著老人不時因咳嗽而顫抖的手—一隻瘦骨嶙峋而又蒼白的手
老者一隻手柱著一根船漿模樣的綠色杖棒,杖身幾乎保持著原木的模樣,粗糙且上頭布滿了節眼,寒磣的模樣卻又在頂端處講究地鑲嵌著一顆五彩生光的寶石。如此點綴之下,杖棒又似一件如巧匠特意而為之的大巧不工的作品。
老者此時正用似是槳板的地方穩穩地抵於地麵,冷眼地望向前方。
殿上還佇立著三個年輕人,眉宇間皆透露著俊美。
為首一人身披白袍,袍上繡著的圖案與老者披風圖案一樣。在雪一般的白袍映襯下,男子一頭黑發便如潑落的黑墨,煞是好看。背上斜挎的一把藍色的巨劍,約莫有六尺,許許多多雪花細末兒不時在劍身飄然而下,平添著男子的神奇和迷幻色彩。
身後的男子則虯髯滿麵,留有一字橫眉,一雙虎目含慍,不怒自威,同樣留有一頭披肩的長黑發,卻是蓬鬆戟張。在與白袍男子相貌相似下,雖同樣的俊俏,但多了一分有異於白袍男子瀟灑飄逸的淩厲霸氣。
隻見他光著的膀子,疤痕遍布,肩頭上更有個紮眼的刺青,一個跟白袍男子還有老者披風圖案一樣的刺青。
而餘下的一人則有別於二人的陽剛之氣。隻見其膚白勝雪,長著一雙黑大眼睛,一口碎玉皓齒,要不唇上有幾根髭須,驟眼之下,倒似一個長得水靈靈的閨閣之秀。一頭長黑發迎風飄揚,便如隨風舞動的黑水袖一般,柔美如斯,透著異樣的妖嬈氣息。
隻見他們三人皆是神色凝重,緊抿著雙唇,誠如一副大敵在前的模樣。空曠的廟宇隻不斷回蕩著老人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倏忽間廟宇外三道黑影“呼”的一聲湧入,黑影拉伸擴散,轉眼就在廟內蔓延成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那一片黑暗似將廟內與世間所隔絕開來,摒棄了外界所有的一切,一切。僅餘下,無盡的黑暗和死寂的氣息。
“天縱之,你終究還是回來了!”老者在黑暗中用嘶啞的聲音說道,語氣中竟似與來者相識,與此同時一道黃光亦在老者身上周遭流竄。
驀地老者身上的黃光激射而出,化成數道光芒,隱隱有雷擊電閃的隆隆聲響,隨即便傳來廟宇牆壁坍塌之聲。
宮殿上除了老者發出黃光外,白袍男子處也發著淡淡的黃光,虯髯男子和清秀男子則同時有藍光亮起。
盡管如此,身體發出的光芒根本不足以在這片黑暗中目視周遭。
“如果再不出來,我可要翻臉了。”老者喘著氣說道。
老者話音剛落,黑暗竟倏地消散而去。陽光從坍塌的牆壁直射而入,倏忽之間重歸的光明,讓他們都不約而同地用手遮擋住刺眼的光芒。
也在這一瞬之間,妖嬈男子腳下黑影纏繞而起,幻化成一個蓬頭亂發,衣服襤褸的漢子。如枯枝的手一把將妖嬈男子脖子給掐住,頓時讓其動彈不得。
襤褸漢子嘿嘿笑道“舟湯收,翻臉的話,我倆在二十年前早就已無臉可翻了,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瘟神!!”
老者詫道“天縱之啊……天縱之,你居然真的沒死!?”
天縱之沒有回答老者,但額上早已青筋暴漲,條條蠕動,形貌十分可怖。隻見他手上微一用力,妖嬈男子全身便如觸電般麻木無力,感覺脖子上給巨力所箍,氣頓為之窒,雙眼一黑,也就暈轉過去。
就在此時,虯髯男子不知何時提著一把發著藍光的玄黑巨弓,隻見他拽滿了弦,“呼呼呼”聲響過後,三根手腕般粗細的箭便已在天縱之身上透體而過。
也太容易了吧......這過分的輕易不禁讓虯髯男子心中不安起來。
果然,天縱之身體多了的三個透明窟窿,竟如水麵波紋般不斷扭曲,由穿洞蔓延到全身,一層一層漫散開去,最後消散不見,景象來得詭異非常。
妖嬈男子失去了天縱之的提拿,噗通一聲就倒翻在地。
可誰也沒有因天縱之散去而迅即扶起倒地的妖嬈男子,相反,在場的諸人都是屏氣凝神,把精氣神提升至最高警惕處。
恰好天縱之適才位置正背對著舟湯收,場中射去的三支巨箭餘勁未衰,兀自向前,此時勁箭皆徑往舟湯收射去。
虯髯男子雖知這種程度傷不了舟湯收,但還是急道“父親,當心!”
隻見舟湯收看也不看,身上乍現的三道金光便朝著巨箭激射而去。
異像再生,每根巨箭掠過的黑影,竟在倏爾之間皆現出天縱之的模樣,再由他的摸樣幻化成三條利爪尖齒的大黑龍,朝舟湯收張著血盤大口撲噬而去。
天縱之的襲擊便如驚雷乍現般出其不意,舟湯收也自問無法將光場在瞬間再度凝聚,進而反擊。
眼看三條巨龍就要把舟湯收膏於唇下。
舟湯收手上仗棒的寶石在這生死一刻發出一道耀眼的綠光,而他全身則由內而外發出無數道黃色光芒。
“護著帆兒!爹要散光了!!!”白袍男子的叫喊還不及傳遠,萬丈金光就已鋪天蓋地地激射而來。
一切都在瞬間湮滅在金光當中……
等金光散去,宮殿早變成一片殘垣斷壁和遍布碎石瓦礫的廢墟。四處飛揚的塵土彌漫,模糊著周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