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在我27歲的時候,我的世界開始崩塌。——
奇怪的預言者對我說“你自身的某一東西已經腐爛,它會侵蝕你的肉體,甚至靈魂。你的朋友,愛人,事業,家庭,都會離你遠去。可是你無法擺脫,無法逃避。”
“喂,老頭,那我該怎麼辦呢,”我說,“難道,我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些美好的事物離我遠去嗎,難道我什麼都做不了嗎?”。
“醒醒吧,不要騙自己了,你根本再也無法對周圍的事物做出準確表情,你無法清晰的感受快樂或者悲傷,又何以說是美好的,你隻有將他們作為現實事實接受下來,接受你自身的缺陷, 然後沉淪,在邊緣地帶掙紮,直到完全屬於陰暗世界,隻有完全處於黑暗才明白陽光有多麼刺眼。”說這話的時候,老頭背對著我凝望遠方,思考著不為我知的事情。
我看著他的背影,瘦弱,渺小,如同這孤獨世界的一片落葉。
那年,我27歲,我無法完全理解老頭的意思,也無法揣測出他的用意。而現在,我仍是無法明確,我想,等我40多歲的時候想必能夠完全明白吧。
正文 1,黑色斑點貓
灰色把整個世界刷漆了一遍,於是周遭盡是灰色的東西,灰色的杯具,灰色的客廳,灰色的空氣,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灰色的人,那正是我。
我呆呆的望著杯中緩緩冒出的熱氣,熱氣飄在空中戛然而止,時光好像就此停滯,空氣和多餘的麻木似乎也是就此停止不前。而後,我把這杯置於我麵前的水仰頭喝罷,洶湧而至的陌生感毫無征兆的突然襲來,莫非我喝的不是白開水,而是這世界孤獨者的眼淚,莫非我此刻不應該在此,空氣陡然變得急促不安,耳邊開始嗡嗡作響,腦袋比平時略微 更加沉重了幾分,胸腔和鼻腔開始喘不過氣。是什麼突然侵蝕了自身。
罷了罷了。我搖搖腦袋,讓思維從莫須有的無名狀東西抽身出來。
妻在廚房做午飯,大致看來一切都顯得那麼有條不紊。隻是為何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我與妻的現實距離,不過短短十步之遙,而此刻,就如置身於兩個不同的世界,我在這個世界望著正在那個世界做飯的妻。黑得筆直的發繞過耳後,於是耳朵便完美無缺的露了出來,165的身高,脖子上圍著格子圍裙,妻有較好的身段和較好的容顏,能與她結婚,著實然很多人吃了不小一驚。
在那邊世界的妻回頭對我說到,“鹽沒有了,去下麵小區的超市買一包吧。”
我煥然回神,心想:鹽這東西莫非不是可有可無的嗎。
而心裏另一個聲音說道:想必是吧,可是沒有鹽這東西想必恐怕是不好的,就像葉子離樹,花兒失根。
“得得。”說罷,我換上了運動鞋,轉身出門。
居住在21樓的地方,碰巧今天電梯維修。下樓著實費了不少力氣。
任憑誰也難以想象。何至於如此費神去買午飯的調料,突然有點後悔自己如此輕易的應下這件事,但事已至此恐怕也隻能照單全做。下到一樓的時候,仍然才有踩在大地的踏實感,這感覺誠然不壞,樓梯拐角處,碰見一隻黑色斑點的野貓,何至於說是野貓呢,一是那貓脖子上沒帶任何項圈或者說證明物有所主的東西,二是那貓身上委實太過髒亂,那貓見我立刻逃竄開來,一轉眼拐到樓道裏去了。
一秒,兩秒,三秒。當時間定格在三秒的時候,我恍然意識到什麼。黑色斑點的貓,夏天的草叢,笑起來有酒窩的女孩,記憶穿梭到不知名的小角落,那裏有著還未完成鎧甲下的真實青澀,那時候我常常在她家樓下等她,她總要編織一個應付父母的謊言,才能出來與我相會,她時常抱著一隻黑色斑點的貓,那是一隻形影不離的貓,牽手,接吻,上床,貓總是用那藍寶石般的眼神盯著我,我可以充分感受到貓的心懷叵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