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裏的陽光,竟是意外的溫暖。
青山環抱中,那一座座的碑,靜默的矗立著,等待著還記得它們的人一顧。
在這裏看守陵園的人,都知道了在山腰上有一座特別的墓碑,如果不是它被立在了墓園裏,沒有人會把它往這方麵聯想。
蕭莫到山門的時候,看門的人還和他打了個招呼。沿著階梯緩緩拾階而上,遠離城市的地方空氣很好,冷冷的衝散了一點鬱結。
上次來的時候,還是李冽剛剛下葬的時候,這次過來,是想要和他告個別。
循著記憶越過一列列碑,蕭莫卻在李冽長眠的地方,看見了一個本來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的人。
一身的純白,過膝的長發隻是用一隻木簪鬆鬆的挽了,安然的站在那裏,落下一片陰影。
許是聽見了蕭莫的腳步聲,她突然轉頭看過來,陽光灑在她的臉上,肌膚近似透明。
“你還好嗎?”當真的站在她的麵前時,就好像所有久別重逢的人一樣,明明腦海裏翻滾著濃烈的情緒,居然就隻剩下了幹巴巴的問候。
仿佛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微微笑了笑,有若輕聲道:“還好。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呢?”
那熟悉的語氣,就好像兩個人經常聯絡一般。
“我下個禮拜就要出國了,來跟他道個別。”站在有若的身邊,感覺熟悉又陌生。
那一段懵懂的日子,現在想來,就好像夢一般。
半晌,目光眷戀的看著李冽的墓碑的有若,終於收回了她的視線,溫和的注視著默默站在一邊,沒有打擾她的蕭莫。
“謝謝你。”
嘴角微微翹起,心情突然明朗起來。蕭莫歪了歪頭,帶了些俏皮道:“哦?這有什麼,我還沒有謝過你呢。”
?
疑惑的視線定定地落在蕭莫的臉龐上,讓他的臉龐上又浮上了點點紅澤,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段最為珍貴的時光裏,伴著那燦爛的晚霞,心若浮雲般綿軟。
“忘了?也是,一晃間,都這麼多年了。”頭歪了歪,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往事般,緩緩地綻開一抹笑容:“對了,你那個時候唱得,是什麼歌啊?”
“歌?我有在你麵前唱過歌嗎?”
“當然,我一直聽到最後,都沒能知道你唱得是什麼,隻知道很好聽!”
“那個,就隻是小調而已,我隻是哼哼,你當然聽不懂……”即使年紀一年年大了,聽到蕭莫這樣說,有若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在那所學校裏,她也就唱過一次歌而已。經蕭莫這麼一說,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小若老師……”輕輕的呼喚,幾乎就要消逝在肅穆的空氣裏:“那麼,你可以,再哼一遍嗎?我突然很想很想聽呢?”
“好啊!”聽了這突然的請求,有若愣了下,隨即大大的笑著應下。
難以描繪的曲調,哼出時,卻讓蕭莫覺得透著釋然的味道。心裏不自覺的,浮上幾可忽略的悵然。
天上高掛的太陽漸漸西沉,陽光溫柔了下來,有若的聲音最終消散在空氣裏。
並肩而去的兩人背後,留下的,是一塊靜靜立著的墓碑。離得近了,卻會發現,上麵一個字都沒有。
隻是用簡單線條,勾勒出了兩個相依相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