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的時候,我沒有給他留下電話,工程師隻能失望地目送我離去。其實我很想告訴他清華和河大的最大區別在於對價值觀和人生取向的培養和引導。清華固然舉世聞名,但它又怎知河大的歲月悠長?
王護士長介紹的劉醫生是個貌不驚人的海歸,難得的隨和。中等身材,穿著也很普通,如果他不穿上白大褂,估計沒人會認為他是個主刀醫生,樸實得像國企的工人。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吃的是火鍋,很殷勤地替我夾了很多菜,但都是我不愛吃的肉食,那天滿滿一桌熱氣騰騰的火鍋,我居然沒吃飽!按我打醬油的作風,我當然沒想給他留什麼聯係方式。但是第二天他居然找到了父親的病房,找來外院的專家來幫父親會診。
做一名醫生是父親從小在我心中根植的人生目標,可是最後我終究選修了自己喜歡的漢語言文學,帶著深深的遺憾,父親對劉醫生就顯得特別的親切。當我看到他在病房裏為父親張羅的一切,我才發現那貌不驚人的外表下細致入微的體貼,他也是這麼多相親的人裏,最有行動力、最能把握機會的人。
有了他的盛情難卻我自然無法推辭下一次的見麵。一次又一次的見麵後我發現自己被劉醫生逼進了死角。
那是年三十的晚上,父親由於病重根本回不了家,三姨送來餃子看望完父親後就回家過年去了。醫院裏冷冷清清,除了一些重病號外,能回家的全回家過年了。父母打發我先回家,叮囑我晚上一個人在家關好門窗。這時,劉醫生帶著禮品出現在病房門口,各種水果,補品還有蔬菜集裝箱。
“阿姨,過年了,我給叔叔和您帶點東西,也沒啥值錢的,都是單位發的。我知道您天天在醫院照顧叔叔也沒時間,正好單位發了個蔬菜集裝箱,我就給您提來了。”劉醫生穿著便裝站在病房門口,腳下堆著滿滿的東西。
“唉呀你這孩子太客氣了,總是麻煩你,快進來。”媽媽熱情地拉著劉醫生坐到病床旁的凳子上。
“今天過年你怎麼還在醫院啊?我看醫院的護士醫生都走完了。”父親靠在床上鼻子裏插氧氣管,虛弱地和劉醫生打著招呼。
“我這兒也沒事,這幾天科裏不忙就來看看您。”說完不好意思地抬頭看看我。
父母親都心領神會,母親站起來說:“這病房裏啊空氣不好暖氣足,你們趕快把這些吃的送回家吧,放在這兒壞得快。”母親收拾了幾樣東西交給我和劉醫生就把我們推出了病房。
我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什麼,自從第二次見麵,我就開始到處躲避劉醫生,每次見麵我都很少說話,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告訴劉醫生我心裏的那個人不是他。
我們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劉醫生還專門在路邊買了幾掛鞭炮和一些煙花。他說:
“這年三十的家裏就你一個女生,想著你也不敢放炮,好歹今天晚上咱也得替叔叔去去病氣。”
其實,我真的挺感激劉醫生,一個細致、體貼、樸實的主刀外科醫生那是多少女孩子夢寐以求的如意朗君,隻是又要因我的固執而辜負他的好意了。
除夕晚上我默默地站在一邊看著劉醫生點燃的煙花在寂靜的夜空裏升騰,爆出絢爛的光華,萬丈紅塵,寂寥煙火,進也難,退亦難,誰又能為我這樣一個煙火女子照亮夜空,讓我為他燃盡三生?吳欣你是否就是我紅塵中最亮的煙火?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劉醫生,甚至劉醫生冒著大雪在我的家門口苦等了四個小時,我也避而不見,我真的不想傷害他。我忽然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死局,而宮宇就是能破解這個死局的人。
不管我相多少次親,最不著急的兩個人卻是吳欣和宮宇。吳欣是因為了解我的心無旁騖,宮宇是因為自信自己的一片赤誠。
我開始有意無意地帶宮宇回家,而宮宇也漸漸開始經常約我吃飯、看電影、逛街。我家是廠礦大院,街坊四鄰都是父親的同事和上海老鄉,每次看到我和宮宇出門,大家都主動和父親交流情報,說和我一起出去的男孩非常不錯,白白淨淨的是個很文氣的男孩,兩個人走在一起比較般配。每個見到宮宇的人都在父親麵前誇獎著他。像宮宇這樣的鄰家男孩絕對是長輩們心中不二的人選,但他始終走不進我靈魂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