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廠做事雷厲風行,剛開始籌劃解決左良玉的時候,先頭部隊就已經出發了主力人員依舊是北京行動的大功臣:老搭檔鍾壽勇和達文喜,還有一幫幹練的番子,他們裝扮成客商模樣,帶著幾輛馬車先行趕赴湖廣。
連日大雨,道路泥濘難走,如今才走到蕪湖境內,驛道旁邊的一所簡陋的飯館裏,番子們坐在桌子旁等待著店家將酒飯端上來,天空陰鬱,時不時有小雨飄下來,時值晌午飯時間,小飯店裏坐滿了來往的客商,大家都抱怨著天氣,談論著水災。鍾壽勇和達文喜坐在同一張桌子旁,簡樸的腰刀放在桌子上,為了掩飾身份,他們都沒有攜帶官方製式的兵器,而是選用了利國鐵廠出品的民用刀,這年頭除了長槍大戟和勁弩是被控製的,普通的刀劍弓箭並不在限製之列,往來行走的客商、鏢師哪個不帶著兵器,所以南廠番子們雖然人人佩刀,但並不引人注意。
飯店裏人很多,店家根本忙不過來,熱菜熱飯來不及上,隻能先拿出些豆腐乳、筍幹、大頭菜和百益酒先讓客人們喝著。正聽著雨喝著酒的空當,隻見遠處三匹健馬奔馳而來,濺起一片泥水,到了小飯店門口,三匹馬一起停下,騎士翻身下馬,把韁繩丟給小兒,大聲喝道:“喂上好的草料。”說著摘掉鬥篷,走進草棚。
小飯店隻是個簡陋的路邊攤,隻有幾棵樹用來栓馬,哪裏有什麼上好的草料,小二哭喪著臉說:“客官,小店不管喂馬。”
“操你媽的,讓你喂你就喂,當爺爺沒錢嗎,沒有草料就那糧食喂,餓瘦了爺爺的寶馬,仔細你的腦袋!”新來的漢子罵道,小二被他氣勢震懾住,諾諾不敢說話。
三個騎士昂首走進棚子,眾人抬眼一看,原來他們的鬥篷下麵穿的是錦衣衛的官服,腰間懸掛的是繡春刀,怪不得那麼拽呢,原來是官老爺,雖說現如今的錦衣衛不如南廠和東廠勢大了,但是欺負起小老百姓,依然綽綽有餘。
三人看到桌子都坐滿了,不禁發怒:“店家!快給爺爺騰出一張桌子來,上熟牛肉,好酒熱湯熱飯,爺爺吃了還要趕路。”
店家很為難,來的都是客,讓誰騰出桌子都不好,正搓著手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時候,錦衣衛中的一人看見達文喜和鍾壽勇兩人占了一張桌子,便指著他們說道:“你倆起來,到別處擠擠,這個桌子爺們要了。”
鍾副將的手伸到了桌子上的腰刀上,但是被達文喜用眼神製止住了,錦衣衛看見他摸刀,頓時也把手放到刀柄上,厲聲喝道:“你還想造反不成?”
“不敢不敢,我們這不是拿東西給爺們讓位子的嘛。”達文喜趕緊拉著鍾壽勇站起來,笑眯眯的陪笑著。
“算你們識相。”錦衣衛看見鍾壽勇站起來以後龐大的身軀,也有點打怵,便不再追究,在桌子旁坐下來清理身上的泥水。店家懼怕他們的威勢,將本該上給鍾壽勇他們的熱湯熱飯也給錦衣衛上來了,又切了一大盤子熟牛肉送過來,好酒倒了兩壺,三個錦衣衛狼吞虎咽的吃起來,看起來趕路確實辛苦。
“狗日的老天,怎麼成天下雨,這一趟得走到什麼時候啊。”一名錦衣衛抱怨道。
“這才剛到蕪湖,越往西越有雨,路更難走,說不定碰到流民,咱們仨能不能有命到武昌還難說呢。”另一個錦衣衛說道。
“噓,你注意點,別亂說話。”看起來是頭目的人製止了剛才那人的發言,警惕了看了看周圍,見沒有人傾聽他們的談話,才壓低聲音說:“此行務必保密,你們豬腦子啊。”
“大哥,咱們來的隻能這麼快了,。他們都還在京城沒出發呢,保什麼密啊。”話雖這樣說,可是三人還是不再提什麼武昌,安靜的坐著喝酒吃飯。
他們的對話自然落入了南廠番子的耳朵,達文喜和鍾壽勇對視一眼,很有默契的點了點頭,達文喜站起來說:“店家,茅房在哪?”
“哪有什麼茅房,路邊就行。”店家答道。
達文喜笑罵一聲,顛顛的跑出了棚子,向著栓馬的那一排大樹走去,一邊走一邊解著腰帶,看樣子是要去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