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1 頑主(2 / 2)

劉子光點點頭,示意鍾壽勇掏銀子付錢,預備著大打出手的鍾參將見自家大帥都被發飆,自己也不好說什麼,隻得從褡褳袋裏摸出一疊山西大德興票號的銀票來,從中數出六張五十兩麵值的,這就要拱手送給朔爺。

滿清統治者和晉商的關係良好,晉商開設的大德興票號在北方以及口外、關外甚至朝鮮都有著良好的流通性,雖然影響力和口碑都沒有徽商的日升昌叫得響亮,但也是響當當的硬通貨,此次北上,劉子光讓人換了不少大德興的銀票帶在身上,以備日常需用,鍾壽勇的褡褳袋裏足足裝了上萬兩的票子以及幾百兩的碎銀子,他人高馬大,褡褳袋掛在身上不顯山露水的,這麼一解開數錢可就算露了白了,朔爺在內的一幫京城小混混的眼睛都直了,三百兩銀子埂都不打就掏出來了,這樣的難得的大肥羊不宰簡直對不起祖宗。管他什麼蒙古護衛,大個子保鏢,為了這錢,搭上兩條命都值。

朔爺是個沉穩的人,自然不會當場動手,他接過銀票,蘸著唾沫查了查,胡亂塞進懷裏,衝劉子光一抱拳:“許爺是豪客,我菜市口王朔平生最敬佩的就是您這樣的豪傑,這樣吧,胡同口二葷鋪我做東,咱們一醉方休。”

劉子光沒想到朔爺的態度轉變的這麼快,剛才還是橫眉豎眼的討債鬼,一轉眼就變成要請客喝酒的好朋友了,本想拒絕的,可轉念一想,初來乍到北京城,或許結識幾個當地數門熟路的地痞流氓有點用場呢,而且現在已經是晌午了,勞累了半天還沒吃飯,看達文喜家徒四壁的樣子不象是有存糧,不如跟著這位地頭蛇朔爺去吃點北京特色了,當下他眉頭一挑,也不謙讓直接說道:“如此就叨擾了。”

朔爺眉頭一展,一絲喜色在眼中閃現,說道:“許爺果然爽快,天色正好,咱們這就去吃酒吧。”說著衝旁邊的跟班一使眼色 :“還不快去到二葷鋪說一聲,就說我朔爺請客,讓他們趕緊預備幾個拿手的硬菜。”跟班是個機靈小子,聽到老大吩咐,立刻腳底抹了油一樣溜了出去。

一行人從達文喜家裏出來,在胡同裏招搖的走著,行人看到這群瘟神無不閃避,朔爺等人得意洋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劉子光等人心中暗笑不止,這天下的地痞都是一個德性,南廠的大擋頭孫綱當年也不是號稱小霸王的麼,也是靠放高利貸為生,橫行鄉裏的,隻不過兩個人一個醜一個帥這點區別而已。

忽然一陣鑼響,迎麵走過來當地的地保,一邊敲鑼一邊用比那麵破鑼還難聽的嗓子幹嚎著:“街坊們,明天別忘了到正陽門外的空地上聽範先生講學,凡是到場的每家能領二斤小米呐。”

地保看見朔爺過來,趕緊學著旗人的樣子打千道:“朔爺,吃了嗎您?”

朔爺一抱拳:“托您的福,這就去二葷鋪開席,等會兒您老忙完也過去喝兩杯吧。”

地保將破鑼往胳肢窩下一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道:“不了,衙門裏公務繁忙啊,明兒個街坊們要是不能到場聽學,我這個地保可就當到頭了,你們喝你們的,有空再單請我吧。”

“好嘞,您忙著,咱們回見。”朔爺再次拱手將地保送走,聽著破鑼嗓子逐漸遠去,朔爺才呸了一聲:“什麼玩意兒,狗奴才。”

劉子光奇道:“地保說的什麼講學,怎麼不讓讀書人去聽,反而讓老百姓聽講呢,還能有小米可領。”

劉子光這樣一問,朔爺更確定他真是外地來的客商了,也不避諱的答道:“是這麼回事,有個姓範的書生搞了個叫‘我是包衣我光榮’的活動,整天現身說法號召街坊們主動去給旗人當包衣,說什麼羊天生就該為狼服務,老子就納悶了,都是一個腦袋兩條腿,憑什麼旗人就是爺,漢人就是孫子,我看他們這樣搞法,不等南邊打過來就得垮。”

朔爺肆無忌憚的發言贏得了劉子光的一點好感,不管怎麼說此人還是有點民族感的,比那些不知道祖宗性什麼的漢奸強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