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僅三個時辰,便飛滿北京城。
冷瑟的寒風淒淒瀝瀝,數片浮雲被吹皺,衝破,直到消散。周遭的一切安安靜靜,這濃重的冬雪,淹沒了本該有的繁華。
雪漫今宵,月上西樓,杜府。
杜沉菲俏步邁進父親書房,盡管陳舊的木門發出吱吱的聲響,父親杜城的身影依舊冷峭如山。杜沉菲向前走去,隻見父親麵前一張巨幅宣紙,紙上的字體筆走龍蛇,遒勁有力,但顯然墨汁未幹,應是剛才之作,杜沉菲想。
杜沉菲心下默念,道、法、自,為什麼然的最後一點沒有點呢?此處應是畫龍點睛之筆,不過按父親往常的書法,不都是一氣嗬成嗎?為何在這裏停頓不前?她把眼神重新瞟向父親。
父親的身軀直挺挺立著,一身青灰色大袍籠著身體,盡是儒雅之氣。刀削的麵龐,仍然輪廓分明。隻是緊握著狼毫毛筆的手,像是在顫抖,在害怕。終於,杜沉菲看到父親將毛筆輕輕放下,一聲微不可查的歎息自嘴邊發出,他緩緩轉過身子。
杜沉菲大著膽子提問:“爹爹,怎麼?你有心事?”
“菲兒,你還是那樣善解人意,和你母親一樣。”杜城將身子沒在躺椅上,招呼菲兒過來。“菲兒,我們搬到京城已經十年了。”
“是啊,已經十年了,當初我和衡兒,也僅僅五六歲的年紀。”杜沉菲道。
杜城道:“十年,宛如白駒過隙。這些年的艱苦打拚,我是一刻也不敢放鬆,倒是苦了你們姐弟倆!”
杜沉菲道:“爹爹別這樣說,我和衡兒都了解,若是沒有您在京城的兢兢業業的奮鬥,哪會有‘京城梨園聞杜府’這樣的美譽。我和衡兒都理解。話畢,杜沉菲走到父親背後,瑩瑩玉臂伸出,為父親捏起了肩。“爹爹,放鬆一些,還有我和衡兒呢。”
“說起衡兒,我問你,菲兒,衡兒這幾日可好?”杜城道。“爹爹,衡兒前幾日倒是得了場小病,急請醫師來看時,卻倒生龍活虎。你瞧這事,豈不奇怪?”杜沉菲如是道。
杜城道:“衡兒的身體,不是向來強健的嗎,下人是怎麼照顧他的?菲兒,你休要再裝糊塗。”杜沉菲嘻嘻一笑,道:“還是爹爹厲害,衡兒還是老樣子,喜歡一個人待在房裏,聽說他今晚還喝酒了!”
“衡兒,是我的錯啊。”杜城道。“爹爹和你關係不大,他從搬到京城後,一直到是這個性子,下人們都說:‘少爺從小就冷若冰山,冰霜一般也就罷了,況且高聳連天,連浮雲也沒幾片。’”
杜城語氣多了幾分哽咽,道:“以後得好好補償他呀!菲兒,我明天去皇宮演出,一大早我會帶戲班子進宮,有事就去跟管家德叔說。杜沉菲道:“爹爹,這是你第五次進宮演出了吧?當今皇帝有這麼喜歡看剛問世的京劇,奇怪。”
“你不知,乾隆皇帝好大喜功,自喻十全老人。他一定要見多識廣才行啊,當然京劇也不是那麼簡單的,裏麵蘊含的花樣,幾本書都說不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