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空氣越來越差，往往是一場雨下完晴半天，一陣風刮過再晴半天，這種無雨又無風的天氣連窩在家裏看片的資格都沒有。菩提的手在麵前的飲料杯子裏轉過一圈，眼睛向落地窗外瞟一眼，再盯著對麵的油畫發呆一秒，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葉小姐平時工作很忙？”對麵的男人風度翩翩，西裝合體，隻從麵相上是很不錯的交往對象，而初次見麵互相了解對方的工作愛好也頗為保險。
“比較經常出差。”菩提笑得很敷衍，但職業習慣讓她的敷衍看上去格外親切，又因為今天的遲到，男人甚至從她的笑容裏看出了一絲絲歉意。
“聽李阿姨說，你是工作狂，已經好久沒回過家了。”
這男人是菩提的媽媽，也就是他口中李阿姨朋友的侄子，建築行業新秀，據說年入百萬，十足十的青年才俊。葉媽媽給菩提電話的時候把這人誇成一朵水仙花，恨不得直接把女兒打包送人才好。
“當工作崗位與工作能力不成正比的時候，總是要花更多時間去彌補的。”菩提笑的靦腆，她臉嫩，今天又刻意打扮，就算是馬上奔三的年紀，看上去也跟剛畢業的大學生差不多，所以此時此刻說出這種話，也一點兒不覺得無恥。
“其實不想回家的原因可以有很多？”男人聰明的跳過關於菩提工作能力的話題，眼睛眨的很神秘，“比如……”
菩提順著他此刻的思路走：“比如……不想被逼婚什麼的？”
男人爽朗的笑起來，菩提卻並不買賬，她偏頭看向窗外，男人也跟著看過去，霧蒙蒙的天氣，落地窗剛好倒映出兩個人的影子，菩提對著兩人的影子下定義：“其實她們可以遠程遙控。”
之後的時間，兩人對於各自的工作愛好相談甚歡，到餐點時間甚至還轉移陣地一起吃了晚餐，期間菩提回過兩條短信，男人則查看了三次短信，接過兩個電話，切實證明了誰才是真正的工作狂。
出飯店的時候，外麵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蒙蒙細雨，男人堅持要送菩提回家，菩提搖搖手，說公司還有事，便各自分手。
男人的車一路大搖大擺開出地下停車場，看上去很低調的人，車倒是格外顯眼。菩提打開車窗坐在車裏安安靜靜地抽完一支煙，卻沒有要走的意思。過了會兒看看時間，估摸著老娘都該收拾完了，才撥通了家裏的電話。
電話響了三聲就被接了起來，接電話的卻不是葉媽：“喂桃桃啊，你媽切水果去了，你等會兒啊。”
菩提聽到這個聲音登時頭皮發麻，隻得乖乖叫人，“王阿姨好。”
這阿姨是葉媽早年跳廣場舞認識的，最好給各家姐妹的兒女配對，今天見麵的才俊據說就是她牽線介紹的，菩提此時心中直叫大意，怎麼就忘了這人了呢！
“我還以為你們會晚點兒打電話呢，那小夥子呢？他大姨就在我旁邊坐著呢，要不要說話。”
“我還有事兒，所以叫他先走了，阿姨我爸……”菩提著急轉移話題，結果話到一半就被那邊截斷，竟然是另一個聲音，“這怎麼能先走呢？他沒說送你回家？”
竟……竟然開免提，菩提手中轉著把玩的火柴棍直接被折斷，剛才被尼古丁鎮定下來的神經此刻爭先恐後地冒出來，“是我臨時有事要去公司，所以讓他先走的。”
“哎呦桃桃啊不是阿姨說你，現在的女人工作是很重要，但總是要談戀愛的嘛，你看隔壁那個……。”這次是王阿姨的聲音。
停車場入口處響起鳴笛的聲音，過了會兒一輛黑色的房車一路開進，菩提眼尖瞥見車牌號，趕緊打斷那邊的話：“阿姨您說得對，我一定注意分配時間，那個我還有事兒，麻煩您跟我媽說一聲，我回頭再給她打電話，好好玩兒啊。”
菩提說話的空擋，房車已經在對麵的空車位上停了下。菩提看看房車，又掰下車內後視鏡看看自己，接著對著衣服一頓猛嗅，之後認命地脫下風衣扔到副駕駛座上。揮手散掉依稀飄蕩在身體周圍的煙味，往嘴巴裏塞了一顆薄荷糖，關窗下車。
高跟鞋的聲音在空曠的停車場裏回蕩，有人從裏麵拉開車門，連帶著車裏的聲音也傳了出去：“明天周一回公司，老板要開會，晚上有《春風》劇組的慶功宴，陳哥你一定要參加，周二要飛新疆，這次的廣告拍攝，對方堅持要用實景，為期四天，周日……”
菩提閃身上車，打斷助理的話，“周日休息。”
小助理從駕駛座上轉頭看看偏頭假寐的男人，又看看菩提，點點頭修改日程。
“今天怎麼樣？”菩提的眼睛對著窩在車內陰影裏的男人身上轉了一圈，問小助理。
“陳哥今天狀態絕佳，攝影助理站我旁邊差點把我胳膊晃下來。”小助理呲牙咧嘴的揉胳膊，不過想到結束的時候攝影師對著自己讚不絕口的樣子還是忍不住笑起來。這次的雜誌主題的霸道總裁類的，陳大明星在影棚裏一陣眼神四殺，迷暈一片工作人員（不論男女）。可不知道是不是入戲太深，他到現在還覺得車裏涼風嗖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