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也紈絝,敗也紈絝楔子(1 / 3)

大曆明德十九年,五月。

初夏的天,卻已漸漸悶熱,昨夜一場雷雨衝刷,也敵不過半晌的烈陽,不多時,長安街道上的濕意便被驅散殆盡。

秋洄斜倚在車廂壁上打盹兒,耳側的長發軟軟貼在臉上,遮住了嘴角可疑的液體。

她睡得正香,夢裏,湖邊柳樹下一身白衣的公子哥兒正搖著折扇向她招手。

她別扭的提了提裙子,正欲迎上去,卻是腳下一滑,兩眼一抹黑。

“咚”!

馬車急停,伴隨著馬兒的嘶鳴聲,秋洄麵朝下從榻上滾了下來,鼻梁處傳來的劇痛瞬間將她從夢境拉回了現實。

“少爺,你…沒事吧?”

安子隔著簾子戰戰兢兢地問道,方才那一聲巨響聽得他心頭一顫,卻謹記著秋洄那些不成文的小規矩,緊緊握著馬鞭,不敢撩開簾子。

“安子,你要謀殺親少爺嗎!”

秋洄氣急,抬頭朝車外咆哮了一句,用手肘撐著爬坐起來,顫顫巍巍去摸十有八九塌掉的鼻梁骨,手伸到半空,卻感覺鼻頭一熱,兩股熱流噴薄而出。

她呆愣愣的低頭,鼻血如斷了線的珠子從下巴滑落砸到掌心,又緩緩流入指縫,在月牙白的衣袍上綻開朵朵紅蓮花。

那蓮花越開越大,秋洄心頭火也隨之蹭蹭的往上冒,當下用袖子抹了一把血,“嘩啦”撩開了車簾子。

安子早被她那一聲吼嚇得六神無主,慌忙湊了上去,卻是脖下一緊。

“安子,你到底……”

秋洄揪住安子的衣領,質問的話還未說出口,斜刺裏卻是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秋少爺還是注意些的好,大街上隨意打罵下人可是會留下凶名的。”

那聲音不大,卻如巨石沉湖瞬間激起了秋洄心底層層的懼意,隻是這恐懼來得突然,她甚至不知從何而來。

“魏疇?”

秋洄僵硬地轉向來人,遲疑出聲,這一開口,她自己卻是先愣住了。

來人是個虎背熊腰的少年,麵若刀削生得相當硬朗。他騎著馬嘚嘚又走近幾分,見秋洄呆呆愣愣,不由勾唇一笑。

這一笑,帶上了十分的得意,他的眼中更是不加掩飾的流露出了不屑和嘲諷。

“秋少爺你這是……?”魏疇上下打量著她的狼狽,眼珠轉了轉故作驚訝道:“莫不是被人欺負了?”

秋洄蹙眉盯著他,卻是沒有開口,這個人…她根本沒有見過的呀。

是了,自從喝了那酒醒來,她便來到這個奇怪的時代,連爹娘也不認得了,卻能開口喊出眼前人的姓名,這……著實奇怪了些。

“還不是魏少爺你突然衝過來!”

安子憤憤瞪了魏疇一眼,如護崽的母雞般兩手一伸,將秋洄擋在身後。末了轉過頭見秋洄的鼻子仍在出血,語氣中染上了乞求,“少爺,咱們還是回府吧……”

他家少爺可是秋家的獨苗苗呢,半點傷也受不得,眼前的魏少爺,卻是個危險的人物。

秋洄對他擺了擺手,卻是沒有說話。

魏疇一雙眼睛眯著,似笑非笑,目光落在她腦後亂蓬蓬的頭發上,仰天哈哈大笑。

“…秋洄…你小子連馬車都坐不穩,娘裏娘氣,能成什麼大事?偌大秋家落到你手裏,遲早要敗落……”

秋洄聞言血氣上湧,狠狠瞪著這少年,瞪著瞪著,這人便與記憶中的那個人重合了。

那人舉著酒壺嗬嗬大笑,將酒杯往她腳下狠狠一甩,直摔得粉碎,挑眉道:“秋洄,你說你有膽,祠堂祖傳的供酒,敢不敢喝?”

原來是他呀,是他刺激的原主大逆不道,還因此丟了性命啊……

秋洄冷哼一聲,嘴角噙上一抹冷笑,她如今是秋家少主,固然無能,也輪不到一個外人挖苦諷刺,更何況,眼前這人一臉的陰戾……顯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秋洄張了張口,咒罵的話已是滾到嘴邊,她清了清嗓,小手往身後一背,微微揚了揚下巴。

“表哥?你怎的又與秋家少爺糾纏?”

一道清脆若珠落玉盤的聲音傳來,秋洄急急閉嘴,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她當下氣紅了臉循著聲音望去。

前方不知何時停了一輛馬車,車簾微動,露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緊接著探出一張俊美的臉。

夢裏的麵容陡然出現,秋洄呼吸不由一滯,心底更是有不知是酸澀還是疼痛的東西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