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黑夜最是迷人。它既會讓人恐懼,又容易勾起人的好奇心。
尤其是今天,還是個雪夜。
在這樣的天氣裏,若能躲在暖閣中,品上一杯香茗,或是喝上一壺烈酒,那無疑是種至高的享受。
但即便沒有暖閣,就這樣在外麵走一走,嗅著梅花的芬芳,感受著寒風刺骨,也別具一番風情。
不過這些的前提是,你還活著,並且你還能夠活下去。
七星此刻就是這般想的。一天之前,他本以為自己已必死無疑,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自己其實還活著,並且還能夠活下去。
他雖不怕死,卻也貪生。
活著總是好的,哪怕會迷茫,會恐懼,會害怕。畢竟人生的意義也正是如此,若從來都是一帆風順,又如何能嚐遍酸甜苦辣?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總是要對的起自己,沒有白來一遭。
七星已不願在去理會這些天發生的事,已不再去想那些縈繞在耳邊的問題,隻想立刻好好的醉上一回。
拋卻那些煩惱,拋卻那些憂愁。什麼都不想就這麼靜靜的坐一坐,喝一喝,醉一醉。
“吱——”就在這時,七星的房門被人推開了。
七星沒有看過去,甚至動也沒動,因為是誰他早已知道,會在這半夜來找他的,整個千羽樓隻會有一個人——姬雪兒。
“我睡不著,也不想睡。”姬雪兒的話很直接,她向來都是這般直接,尤其是麵對七星的時候。
“我知道。”七星依舊看著窗外的飛雪,沒有動,也不想動。
“你知道,你知道!你總是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說!”姬雪兒語氣尖銳,但話語中卻又透露著幾許無奈。
無論是誰,若在這世間所剩的唯一的熟人,曾是自己的仇人,都會無奈。
(二)
“我從酒窖買來的花雕,已經溫過了,要嚐嚐麼。”姬雪兒在七星房中坐下,從身後變戲法般,取出一壇陳了數年的花雕。
“買來的?”聞到酒香的七星,終於看向了姬雪兒,剛剛沐浴過後的她,頭發沒有束起,隻是這般隨意的散落在身後,卻又有著說不出的嫵媚。
她雖才十六歲,身材卻已玲瓏。
“嗯。費了好些功夫才從酒窖帶出來的。放心,我留了些散碎的銀兩,我們也算是客,想來千羽樓不至於一壇酒都舍不得。”
“你是客人,我卻不是。”七星搖了搖頭。
“你若不是客人,又怎麼會住在這客房?”姬雪兒的話讓七星無法回答。不過姬雪兒也沒想讓七星回答,已經仰頭猛灌了一口酒。
琥珀色的酒水,順著她的臉頰在她身上綻放出一朵朵酒花,就好似窗外院落裏的梅花。
“我記得,你是不喜歡喝酒的。”七星走到姬雪兒對麵坐下,望著她淡淡發紅的雙頰說道。
“沒有人生來就是喜歡喝酒的。而且現在我隻想醉一場,喝茶是喝不醉的。”姬雪兒把酒壇砸在了桌上,死死的盯著七星。
七星從姬雪兒手中接過酒壇也仰麵灌了一大口,入口的綿柔告訴他這的確是好酒,醇厚甘甜回味無窮。七星飲罷將壇子又遞回給了姬雪兒。但姬雪兒卻沒有繼續隻是看著七星,緩緩道,“師兄死的時候痛苦麼。”
“沒人死的時候會舒服。”七星望著姬雪兒的眼睛,認真的說道,“但我可以保證,他痛苦的時間並不久。”
“他葬在哪兒了。能帶我去看看麼。”姬雪兒的聲音漸低,此時仿佛酒勁上來了,她的臉頰越發的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