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張小寶坐定,李師師道:“想不到這小小的清河縣竟有先生這般奇人異士,之前師師乍見先生對聯時便覺心潮澎湃,隻是世事險惡,一時未敢表露心聲,還請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張小寶見她情真意切不似作偽,這才稍作安心,打著哈哈道:“姑娘言重了,你若再這麼客氣我可要走了啊!”
李師師輕笑道:“好,那我也不繞彎子了,聽先生剛剛一番言論,似是心懷安邦定國之計,不知先生是否有意仕途?”
學九經、考科舉?
張小寶自然沒有這個閑情逸致,一來考場如官場腐敗,二來自己也耗不起時間,但若能花錢買個小官,做個天高皇帝遠的小縣令,倒也不失為一種活法。
當然,這個想法肯定不能告訴李師師,畢竟自己也是有偶像包袱的,於是輕歎一聲道:“張某有心殺賊卻無力回天,隻恨不能馳騁沙場,為聖上、為黎民分擔解憂呐!”
李師師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喃喃道:“先生既有此心,那便好辦多了……”
張小寶忽然想到李師師明天就要離開清河縣了,想請她做模特怕是沒戲了,一時有些走神,並未聽出她的畫外之音,隨口道:“師師姑娘明日便要回汴京嗎?”
李師師微微點頭,似是有些不舍,半晌忽道:“對了,師師在京城倒也認識一些官員,先生若有諫言,師師樂意轉告。”
張小寶卻知道,她哪裏是認識什麼“官員”,那可是當今皇帝啊!
想到幾年後北宋就要被金國所滅,張小寶一臉認真道:“那我就直言了:先說外患,西夏一蹶不振,大遼奢侈貪腐,蒙古尚未成型,都不足為懼,唯有金國日益強盛不可小覷;再說內憂,當今軍隊分禁軍、廂軍和鄉兵,其中禁軍和廂軍屬募兵,是正規軍,鄉兵則是地方民兵部隊,需提防他們與梁山、方臘等草寇勾結,必要時可將鄉兵納為正規軍,同時安撫草寇,如此方可與金國一戰!”
李師師越聽越是心驚,這等局勢放眼整個大宋怕是也沒有幾人能看清,可眼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竟分析得如此透徹,看來自己這次清河縣之行果然沒有白來!
兩人又聊了許多,不過大抵都是關於家國之事,這讓張小寶很是好奇,因為從李師師的言談舉止來看,她不像一個青樓藝妓,倒似是關心時局的女政治家。
眼看著夜色已深,李師師絲毫沒有疲累的跡象,張小寶卻在惦記著家裏那些賣不出去的絲襪,尋思若能把望春樓其他的藝妓叫去,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誰知張小寶還沒來及開口,外麵忽然傳來丫鬟的聲音:“小姐,入寢的時辰到了。”
李師師起身推開窗,看著早已西沉的月色,這才恍然驚醒,滿臉歉然道:“耽誤了先生這麼多時間,師師委實心中難安。”
張小寶知道,對方這是下逐客令來了,隻得起身道:“今日一別,不知日後能否再見。”
張小寶隻是隨口一說,畢竟對方再國色天香,那也是宋徽宗的女人。
隻是沒想到李師師卻忽然傷感起來,幾番欲言又止,最後坐在琴前,撫手輕歎道:“亂世一別,從此天各一方,先生且聽我一首曲子再走。”
與剛剛談論朝局不同,這時李師師才更像一個多情嫵媚的女人,一首《關雎》且彈且吟,聽得張小寶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一曲撫畢,李師師再次長歎,最後從懷裏掏出個黑乎乎的鐵塊一樣的東西來,遞給張小寶道:“憑先生文韜武略,日後必將飛黃騰達,隻是世事艱險小人難防,願這塊平安符能給先生帶來好運。”
張小寶本以為對方會送什麼價值連城的好東西,沒想到既不是金也不是銀,隻是一塊沒用的廢鐵而已。
可古人送禮是有講究的,若收了對方的禮物,自己也必定要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