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中赫然是久違的尼克塔?魯?肖恩。
右手一緊,傑羅姆隻聽鏡筒發出吃力的脆響,不知出於何種情緒,既感覺後頸發涼、又仿佛躍躍欲試,沒有哪個敵人曾帶來類似體驗。手執軍刀,尼克塔側身跨立,姿態酷似大寫的單詞“危機!”像被食指按住了嘴唇,怪物和男女老幼的哀號立刻給剔出畫麵以外,目光焦點全集中在他背上,效果不亞於海麵滾動的低壓雲團。
必須承認,尼克塔?魯?肖恩令森特先生深感戒懼,且觸動了回憶中杜鬆的言語:什麼叫死敵?就是跟你最像又截然相反的那個。別擔心,到時絕不會看走眼。
想起授銜當日多出來的騎兵軍裝,傑羅姆歎一聲冤家路窄,遲早得做個了斷!“記清這人的樣貌,各位。”沒透露絲毫不安,他調節著視距說,“密探新主管,凱恩的親生子,頭號危險人物。他挺樂意打頭陣,咱們可以坐下慢慢看戲了。”
其他人交頭接耳,很快記住尼克塔的長相,輪到高個壯漢時端著望遠鏡查探良久,最後才讚許地點頭,仿佛在說“很不錯。”下麵的審訊活動告一段落,幾名密探將怪物和殘肢丟進特製容器,外觀同棺材差不多,卻盛有半櫃子幹冰。當成屍體樣子捆紮結實,重傷的變異品種剛好給硬塞進去,鐵鎖一圈整車拉走,尼克塔也跟著沒影了。天已入夜,視線浸入濃密的黑暗,沒餘暇關照山坳中小聚落的命運,傑羅姆一行按原路折返,以免跟對手不期而遇、造成更大麻煩。
“搞什麼?好像咱們怕了法眼廳的走狗,真叫人氣憤!”
“年輕人要有點耐心。意氣之爭是傻瓜所為,誰笑到最後,誰笑得最美。對手再強悍也有閉眼的時候,暗箭傷人無往不勝。幹這行,太直白會死得很難看。”
“哼!理直氣壯,令人敬佩,領教了!”
“隨便你。碰得頭暈牆壁也像會打彎,不吃虧不長見識,嗬嗬。”
“晚飯大家想吃點什麼?呃,有道特色菜叫‘奶油天牛’,剛好材料現成。昆蟲菜譜是家鄉特產,我講過嗎,蚱蜢有五六種做法……”
雖不認同朱利安的邏輯,傑羅姆也覺得有必要改變策略,既然來了個替死鬼,親力親為可以暫緩。坐在車上就打定主意,一回到老巢,他開始重新布置誘餌,調整決策方向,準備投機取巧一番。密探首腦新官上任,又是個最直接和主動的家夥,節節進取向主子邀功順理成章,比強硬自己恐怕不是對手。換條思路,由他包攬最棘手的工作,我方隱蔽待機,不僅能把傷亡降到最低,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將休整期延長三天,傑羅姆打掃住所安頓好妻小,抽空便去治安廳閑逛,盼著接到密探跟凱恩熱烈會和的消息。父子倆積怨太深,遲早得爭個你死我活,瞅準這點森特先生按兵不動,拉攏一切可能的盟友,隻待趁火打劫。不出所料,假期剛過對方就有了大動作。
是夜淩晨,給陣陣敲門聲驚醒,傑羅姆發現外麵站著七八位霍格人,執勤參謀基本到齊。鑰匙孔般的眼珠瞳光閃爍,看架勢像剛經過集體討論,確定有重要消息須立即彙報。“法眼廳綁走我們一個監視對象,”老相識“大師”代表眾人發言,“零時一刻左右,讀心者截獲密探集體行動的代號,目前對抗活動尚未結束,被捕者多是‘反對派俱樂部’的外圍人員。負隅頑抗規模小而且分散,大部分人屬束手就擒,至於密探的意圖,參謀部暫未達成共識。”
拍拍腦殼,這才想起“反對派俱樂部”是“真理會”的諢名,當初曾囊括不少頭麵人物,凱恩遭流放後政客們紛紛與之劃清界限,成員才逐步年輕化,吸收容易洗腦的激進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