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徒(三)(1 / 2)

傑羅姆詢問著北上物流的通關情況,約摸估量下可用的應變時間,還沒得到詳細資訊,卻聽門外有人大聲嚷嚷、不少市民往西邊街道聚攏過去。

占個視線不佳的位置,傑羅姆剛一抬頭,隻見空中倒掛一名倒黴蛋:那男子身穿紅綠色衣物,從大橋側麵某下水道柵格間爬出來,這會兒腰係粗索,腦袋衝下,手舞足蹈表演著空中飛人。這場雜耍位於橋區最高一層,向上攀緣十幾尺、就能夠著“權杖回廊”的王室土地。雖然空中飛人仿佛一場鬧劇,可即便獲救,公訴的罪名將列成長串,足夠這家夥消受幾年。

幸好橋頂有工程師做例行檢查,一名高空作業的工人吊在繩套裏、墜下去解救倒黴男子。下方湊趣的市民也行動起來:從治安廳官署弄來張大型兜網,兩個測繪署的官員喘著粗氣趕到,目測可能的墜落方位。治安官前來疏散人群,一不留神,森特先生給當場征召,扯著兜網加入了救援行列。上下兩級橋體落差不小,直接掉下去必死無疑,頭頂上援救人員努力好幾次,總算夠著了亂撲騰的男人,給他套一根橫索,大聲喊道:“向上兩節!”

空中飛人恢複頭上腳下的姿勢,離脫險不過數尺之遙,兜網已經派不上用場。沒想到此時突生異變——男人摸出柄短匕首、閃電般劃破對方頸動脈,血珠“噗”的四散飛濺,隨風飄灑著、像粘稠雨點般落入下方人叢。幾秒內現場一片死寂,等滾燙液體在帽簷、臉頰和花邊陽傘上綻開血花,才爆出大量尖叫。

眾目睽睽,男子又給救命恩人添幾道瘡疤,身上的血衣觸目驚心。受害者渾身浴血,像盛紅酒的口袋撕開了缺口。傑羅姆遊目四顧,看熱鬧的市民都玩命逃逸,不少嚇暈過去的遭人踐踏,混亂程度無以複加。半空發生的卑劣行徑還沒幹完,連治安官都在高聲詛咒,義憤填膺忘了執行勤務。持刀狂人取出把登山鎬,先將繩索釘死在橋梁外側,然後不慌不忙發出威脅。工程師的手下扯不動他,隻好板著絞盤陷入僵持,一小隊精英禁衛隨即趕到,手持弩箭等待命令,隨時準備將這人渣射成蜂窩。

傑羅姆看得手腳發涼,不用問,登山鎬肯定楔不動混凝土。男人非但不是瘋子,反而做過充分預謀,提前布置現場引受害者上鉤。縝密的獸行絕非偶然,隻要對峙超過十分鍾,治安廳長官就得引咎辭職,今後夜裏上街的市民們怕要隨身佩劍,惡劣影響難以估算。四周還站著的都摩拳擦掌,恨不得背插雙翼上去咬死那人,傑羅姆拍拍治安官,大聲道:“動嘴皮子沒用,不想事後被控瀆職吧?先把受傷的搬進屋裏,派人找個醫生來……兜網應該堅持到最後,就算掉下來的是嫌犯,也得活著受審!”

再重複一遍,對方如夢初醒,組織市民救助傷者,叫人到官署尋求支援……隨機應變的不隻是他們,再抬頭看時,瘋子把工人跟自己捆成一團,兩個血人難分彼此,雖然受害者再難活命,上麵的還試圖進行交涉。傑羅姆估計,男子可能以割斷繩索相脅,如果最後隻得到“一團”凶手,治安廳更要顏麵掃地。對方拿自身性命作談判籌碼,玩到這地步,不知還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天呐……快看!上麵寫的什麼?!”有人大聲叫喊。

瀕臨絕境的歹徒終於有所動作,身上那件紮眼衣服從中撕開,一道浸透鮮血的條幅垂落下來,貼著橋體側麵獵獵飄舞。森特先生第一時間扭頭衝下——對方百密一疏,卷起條幅時搞錯方向,字句全都顛倒著。加上末端重物的分量不夠,條幅胡亂翻卷,很難看請上麵的字跡。在場眾人無不擰著脖子,勉強拚出幾個單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