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途自助觀光(二)(2 / 3)

風聲倏止,“巴哈姆特”看來吸飽了氣。傑羅姆狠命搖晃腦袋,擺脫讓人頭皮發麻的蟲子,這才發覺堵住前路的“牆”竟然生機勃勃。食心蟲、黃馬蜂、巨型蚱蜢、猩紅蜻蜓……外形古怪的有翅飛蟲數量無可計數,“隔離牆”表麵狀似沸騰的湯鍋,密密麻麻全是翼膜、觸角和反光的甲殼。尋常人一輩子也瞧不見這麼多昆蟲,女士們看了肯定會留下心理陰影,就連森特先生也感覺兩腿發軟,不由連退幾步。

——原地別動,鎮定……

縱然未曾脫離險境,傑羅姆還是腦子卡殼、暫時沒法作聲。不過五個單音構成的簡單詞句、明明是發自這片蟲雲之口——協調無數翅膀的振動頻率產生音節,蓋過嘈雜背景清晰傳遞到鼓膜,並且意思明白無誤。雖然目睹過許多不可思議的場景,森特先生可沒想到能遇上這等奇事……來不及作出反應,隻見大片飛蟲凝聚成型,迅速勾勒出一名男子的高大背影,眨眨眼的工夫,體表輪廓就變得平滑致密。

無數昆蟲拚湊起一頂寬邊帽和厚實的舊風衣,“蟲人”身量高瘦,衣領豎立深藏起麵目,此刻正如蝙蝠般展開雙臂,麵對張牙舞爪的“巴哈姆特”。森特先生眼珠一轉,馬上聯想到某位舊識——自己還是協會會員那會兒,曾奉命護送持有“石樅樹”種子的造化師,後因半途屢遭伏擊,查林曼丹又派來一名隨行護衛、善於召喚昆蟲的神秘造化師——兩相比照,明顯就是眼前這位。

通過那次危機四伏的旅程,他有幸結識了高智種薇斯帕和現任妻子莎樂美,再怎麼健忘、對改變自身命運的轉折點也還記憶猶新。昆蟲造化師登場比較另類,半年後再次相逢很是突然,不過現實困難擺在眼前,敘舊又無話可說,還是先製住敵人要緊。

心念電轉,距離“巴哈姆特”停止吸氣統共才過去幾秒鍾時間,不清楚作何用途,造化師攤開手臂跟風衣,仿佛支起一麵簡陋風帆。下一刻,怪物充分膨大的肺腔大力出氣,上顎角質小室內存儲的酸液流經多孔的蝸輪狀鼻腔、與潮濕空氣混合均勻後一舉噴薄而出,轉瞬騰起大團高溫液霧。

傑羅姆現在可以肯定,手杖確實不如雨傘實用。

稀釋的濃硫酸雖不會馬上置人於死地,燙熟表皮也還勝任愉快,灌入肺泡後果可想而知。此時前無去路,四周找不到掩體,走廊又通風不暢……退一萬步講,即使準備了“驟風術”,也沒地方驅散酸霧。除了節節後撤,傑羅姆想不出其他應對手段,駭然目睹造化師洗個“濃硫酸蒸汽浴”,卻仍像鐵釘似的一動不動,這場麵著實慘烈的緊。

幸虧有他擋在氣霧之前,後麵森特先生和昏迷的造化師才能幸免於難。不過寬邊帽和舊風衣已然傷痕累累,發出叫人心悸的“嗞嗞”聲,照常理推測,裸露皮膚八成會脫水成碳化物,不死也得受盡活罪。

沒想到還真有救人不恤自身的壯舉啊!森特先生很想上前貢獻一份力量,完成他未竟的遺願,不過“強酸燒蝕致死”可不是容易接受的下場,自己又找不到火球閃電遠距離贈給“巴哈姆特”……還是先逃到開闊地帶,有餘地騰挪、再行較量也不遲!

總之見事不妙、這一位拔腿就跑,難得還記著捎上昏厥的小姐。以最後衝刺的高速飛奔百尺,森特先生一個箭步躍出監房,大有重見天日之感。外麵這會兒亂成一團,不少人嚴陣以待,各色召喚生物虎視眈眈,外形不一的法杖對準了唯一的出口。幸好沒發生誤射,傑羅姆和掂在肩上的造化師得到眾人接應,一時間聲勢大壯。

還來不及講明事故始末,監牢房頂便給人轟然揭開個小洞——正是森特先生試圖逃生的天窗、成了防禦鏈條最薄弱的環節,撐不住“巴哈姆特”大力推斥,被改造為一道臨時出口。

結構弱點一經暴露,建築物再遮不住怪獸的狂力,硬是被它掀翻天花板、成功擺脫了束縛。完整直立起來,“巴哈姆特”比一層樓高出小半截,強壯四肢還拴著殘餘鐵索,看樣子是先被團好塞進開口的水泥棺材,然後豎起裝鐵門的那麵厚牆、最終才把小單間密封完全。四肢舒展不開,牢房的居住條件令人發指,傑羅姆對大家夥的狂怒產生一絲同情——虐待動物也不是這樣,換成誰能受得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