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之城(二)(2 / 2)

桌上扣著黃油麵包和一點蛋黃芝麻醬,莎樂美留下的亂糟糟的蔬果沙拉散發淡淡油煙味,傑羅姆忍不住在黑暗的廚房裏笑出聲來。她不怎麼擅長烹調,雖然學會的菜色不過是切片羅列在一塊的菜葉和水果,味覺貧乏的森特先生仍舊感到異常香甜。填飽肚子,再喝下一杯酸牛奶,就算明天要為生計奔波,傑羅姆也嚐到了家庭帶來的奇妙變化——好像煎到七分熟、塗抹鵝肝醬的小牛排,馥鬱香氣足夠讓人浮想聯翩。

輕聲推開臥房的門,汪汪警覺地抬起頭。摸摸它的腦袋,傑羅姆拉開厚布窗簾,讓淡淡月光能照亮莎樂美的睡臉。青灰色光線為細長卷曲的睫毛投下陰影,嘴角即便在熟睡中也微微上翹,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指尖輕輕滑過她豐潤的雙唇,傳來柔軟細膩的觸感。撥開前額的發絲,傑羅姆在光潔的額頭印下一個輕吻,數著她的呼吸,表情在歎息和微笑之間變幻。

或許是幸福來的太過突兀,被平靜和歡愉充盈的同時,總伴隨莫可名狀、微弱而柔韌的苦澀感覺,如同被釣鉤戳穿、做著無謂掙紮的小蟲。見慣了橫行的病態和死亡,傑羅姆·森特再也不能相信,世間還有完美的時刻。歡聚和微笑同時作出了離別的暗示,他好像時刻準備迎接下一次錐心之痛,再無力承受過於完整的喜悅。

懷著複雜的欲念,他開始狂亂地擁抱她,緊握住那令人暈眩的**,直到她在雨點般的吻和輕噬中震顫著醒來。

詞句破碎成無意義的囈語,掙紮激發了更強烈的占有欲,她還沒準備好承受這樣的激情,呼吸急促,在近乎粗暴的動作中無力地扭動和蜷曲。指甲在他胸膛和背脊造成連串細小傷口,唇舌交纏時嚐到絲絲的血腥味……交媾在毀滅的氛圍中獲得了協調,兩個相互擁有的陌生人、被對方的體溫灼傷,用傷痕來彼此銘記。是的!她說,是這樣!好像這傷痕越深刻,離別的腳步就會為此稍加躊躇。

直到蠕動和喘息止歇,兩雙眼睛互相凝視,時光才滴滴答答重新開始流淌。傷口隱隱作痛,睡眠卻恬靜深沉。

夜漸漸過去,黎明還在雲和山的彼端無聲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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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前的冷空氣幾乎讓肺泡為之凍結,剛邁出屋門,傑羅姆就發現滴水的蒸汽出口邊瑟縮著一個人。小心查看一眼,對方的破衣爛衫散發濃重的汗臭,一雙舊氈靴被修補到徹底變形。他記起幾天前雇傭的那個“快腿”,似乎他已經在冷風裏等了好一會。

“醒醒!不怕凍死嗎?”

“快腿”模糊地抬頭看他,嘴裏呼出陣陣白氣,努力從冰結的泥濘中站起身。接過他手中的硬紙卷,裏麵盛有一封加了火漆印的短信,印記清晰的顯示為骨骼構成的拱橋模樣。

回憶一下巡官的警告,“巴別度”商盟竟然送來一封不具名的邀請函。信筒裏好像還有一張紙,展開一看,是懷特寫給他的幾個字,要他在赴約前務必到天文塔會麵。

考慮下事情的緊迫程度,傑羅姆決定先跟艾文談談。

“進來,讓我請你喝一杯熱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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