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隻狼人,還是我眼花?”
朱利安一言不發,旁邊的守衛卻大喊起來:“狼人!那野獸是隻狼人!”
這下帶來又一波恐慌和尖叫的浪潮,傑羅姆不客氣地抽自己一耳光,發誓下次即便天崩地裂,也不再多說一個字。臉頰火辣辣的疼,傑羅姆突然發現,很多疑點都串聯起來,形成了一個清晰的環。
據說,顛茄可以抑製變狼狂發作,他第一次嗅到顛茄氣味是在初遇苦修士的驛站裏。顛茄是慢性毒藥,有目的食用可能致死的劑量——白天所見的中毒修士就是例子——顯然不是為了好玩。除非他們試圖集體自殺,否則的話,這些人應該早知道自己感染了變狼狂!
至於惡魔仆從準備的大量銀化武器,看來是為防止狼人反噬自身。大量銀化武器,是否意味著苦修士中感染者眾多呢?同樣是據說,變狼狂會在“滿月”時發作——傑羅姆苦笑著想到,現在天空懸掛的半截月亮幾乎沒有正圓形的時候,何況光輝黯淡、毫不起眼,狼人和滿月的關係都是幾世紀前老掉牙的說法了。是什麼在今晚引發這場危機?和剛才的尖銳嘯聲有關嗎?換句話說,有人能控製發作時間……這種假設一旦成立,眼前的危險就不隻是死幾個人那麼簡單……
傑羅姆飛快地瞥一眼幾十名苦修士:老弱病殘。
——有多少潛在的感染者?
十?他對自己說,還是二十?自己能應付多少狼人?五、六隻嗎?如果同時麵對這麼多呢?
手心汗濕,心怦怦直跳,眼前已經出現血淋淋的幻覺。隻要其中有三分之一染病,這些弱不禁風的男女馬上會變成所有人的惡夢。或者說,他們就是活著的武器?隻要手法利落,惡魔完全可以在人流密集的位置製造大屠殺!
任何時候、由受害的女人,老人,兒童充當劊子手。
傑羅姆不由得一陣憤懣,戰爭原來還可以卑劣到這種地步?!
“把苦修士集中起來,可能還有許多感染者。你們立刻出發,尋找‘安德森’的下落。這人必須馬上停止呼吸。”
見到出鞘的短劍,讀心者尖聲嘶叫著。“不由你發號施令!你拔劍幹什麼?!我命令……”
不等他說完,傑羅姆已經施展完成“高等加速術”,縱身躍入火場。劍刃和利爪頃刻交擊十餘次,星花四濺中短兵相接,人獸間的距離此刻為零。
“不論如何,”朱利安表情極其複雜,低沉地說,“打起仗來,將軍才是主角……是時候去找‘安德森’了。”
朗次扭頭再看一眼傑羅姆·森特,熊熊火光中蒼白身影縱掠如飛,劍刃急旋掀起激射的血線。
讀心者慢慢露出妒恨和陰險交織的微笑。
“好一位英雄!讓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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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時分,空氣中沒有一絲風。
人像行走在密閉的寢陵中,潮濕陰涼,汗水卻顆粒分明地粘著在皮膚表麵,仿佛周遭的液體已經停止蒸騰。如果照明足夠,人們會在地麵發現許多小飛蟲的屍體,夜色中傳來令人心悸的隱約回響。高頻尖嘯轉化成忽遠忽近的“嗡嗡”聲,似乎正在積蓄力量,等待衝破最後一道堤防。
汗珠裏的鹽分讓傷口揪心地疼,紗布正緩慢滲透血水,整條右臂失去知覺,背後的創口還來不及被認真縫合。
他用鮮紅大氅把自己緊緊包裹起來,受到內心痛苦的反複煎熬,憎恨和絕望幾乎已經擊倒了他。
既然勇氣無法戰勝麵前的強敵,他對自己說,就讓憎恨來完成這一切吧!總要有人為此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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