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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一刻:給苦修士分發食品。
八點四十:查看釀酒坊的發酵情況。
差五分九點:到馬廄觀看接生小馬駒。
九點過五分:和獸醫閑聊,順便對飲幾杯。
九點一刻:返回自己的房間,發呆五分鍾。
九點二十:打個嗬欠,拉開衣櫥,換上睡衣,似乎準備睡覺。
傑羅姆揉揉眼睛,也感到相當困倦,管家這家夥看起來再正常不過,剛才還和獸醫蜚短流長,對鄰居的隱私大嚼舌根。作為男性,穿著卷邊天鵝絨睡衣是有點令人不齒,可也不能因此就把他劃入惡魔崇拜者的行列。惡魔仆從不是人人都有資格擔當,什麼陰暗童年、精神創傷自不必說,惡魔主子要通過夢境向他們傳達指示,不具備相當的好奇和智力水平,根本無法理解那些晦澀的暗示。
傑羅姆挪動一下窺鏡的角度,再看看眼前的家夥:哼著不知名的小調,一隻手在大腿上撓癢癢,一隻手在衣櫥中翻找著什麼。森特先生越發懷疑自己開始的判斷,除了後頸的紋身,這人沒有絲毫可疑之處。
他意興索然地搖搖頭,房頂上的冷風讓他忍不住想打噴嚏,再看一眼窺鏡--管家剛從衣櫥裏拽出一個人--傑羅姆失去了偷窺的興致,決定馬上回旅店和莎樂美廝混。
--等等,一個人?!
隻見管家拽出來一個高挑的女人,長發不自然的烏黑發亮,身上的衣著少的可憐。管家讓那人雙膝跪地,自己坐在床沿上,把對方的腦袋扭來扭去。他取出一把梳理裘皮的刻花毛刷,一絲不苟地疏理著對方的長發,嘴裏念念有詞。再看一會,傑羅姆發現女人的皮膚呈現屍體般的慘白,肢體動作也顯得相當僵硬,管家用一瓶為裘皮大衣準備的油質蜂蠟,開始給長發上光。
等這一步完成,屋裏的家夥就像打扮洋娃娃的小女孩,拿各種鮮豔服飾給女人試穿。短袖大開領上裝配曳地長裙,銀線裝飾的束腰緞帶把腰身提的很高,長發用珍珠頭飾細心盤起來,再穿上精致的高跟舞鞋……裝飾停當,管家滿意的前後看看,牽著女人右手跳了段沃爾塔。
傑羅姆隻覺得內心陣陣寒意,房間裏的場麵怎麼看怎麼不是滋味,管家的嗜好令人無話可說。這時,跳舞的兩人在換位中出現失誤,女人一腳踩在管家拖鞋上,失去平衡跌坐在地。
管家臉上的笑容定格在一瞬間,嘴角緩緩下拗,顴骨上的肉抽搐著。他一抬手,女人的腦袋就像皮球似的滾落地麵!
“去!撿回來!”
連房頂上的傑羅姆也聽到他的吼叫,無頭的女人在地上摸索,管家找一張背對窗口的椅子冷眼旁觀,不時給她提供點錯誤的消息,很快就轉怒為喜……傑羅姆可以肯定兩件事:女人是個高級人偶,還有,管家是個不打折扣的變態。
綜合所得信息,傑羅姆在腦子裏列出一張表格:
管家是變態,具備了成為惡魔仆從的潛力;加上後頸的“折磨符號”,身為仆從的可能性有一半稍多;加上最主要的一點--自己就快因為房頂的冷風罹患重感冒。綜上所述,屋裏的人毫無疑問是個惡魔崇拜者。
--先拷打一會,暖和暖和再說!
個多小時的折騰,森特先生凍得夠嗆,現在怨氣上湧,邏輯什麼的基本不在考慮範圍內。管家不知道自己大禍臨頭,還在興致勃勃地玩遊戲,隻聽見窗口“吱呀”一聲,沒來得及查看,頸子上就多了一把劍。
“別回頭,”聲音冷酷低沉,透著比刀刃更強烈的森寒氣息,讓管家腦中一片空白。“好消息是,我剛從你主人那回來;壞消息是,他打發我來解雇你。”
“主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當我是傻瓜嗎?!”傑羅姆收起作做的腔調,吸著鼻子說,“剛才我說的是摩曼語,管家課程上也教這個嗎?!現在,是時候好好談談了……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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