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都不合群,還是你自己的特殊習慣?”
聽到薇斯帕的聲音,傑羅姆沒抬頭,隻是把書合起來。法術書縮小成手掌大小,被裝進衣服內袋。
“不知怎麼,最近總有些耳鳴。”傑羅姆左右張望,“小飛蟲……聽到沒?明明是秋天……”
“用手拍,它會自動消失。”薇斯帕好像剛巧路過,毫不停留地向前走去。
對自己缺乏風度這一事實深感尷尬,傑羅姆暗暗皺眉。“恕我冒昧,”他看到對方自然地停下腳步,轉過半邊臉孔,接著說,“能否向您請教件事?最近我一直感到困惑,如果不太唐突,希望能得到您的建議。”
“我想你搞錯了,有禮貌和尊重不是一回事。別用這種腔調說話行嗎?”
“那就直說。這幾天我遇到一位很特別的人,有時候和這人溝通好像不需要借助語言,有時候這人連基本的語法規則都不懂。相互理解是好事,喜怒無常就令人不快——更糟的是——沒來由的喜怒無常。”
“請問,‘這人’是位異性嗎?”薇斯帕右手握拳舉到唇邊,裝著輕咳一聲。
傑羅姆一時語塞,“……我懂了。還有什麼理由比這更充分?我收回剛才的話,另外感謝您的提醒。”
“你的意思是,女人是種不可理喻的生物嘍?”
“我隻是不太擅長邏輯以外的領域。”
灰眼睛輕輕眯起來,薇斯帕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傑羅姆一見她這樣,就緊張得直眨眼,似乎對方又要施展讀心者才有的技能。讀心者他不怕,薇斯帕這一手卻令他無可奈何。
“我也想請教個問題,能給點建議嗎?”
“請講。”
“我最近認識個人,這人總是表現得相當無禮。既不是簡單的缺乏教養,也不像是由於過份自大……”她眼光忽閃著,看不出什麼用意,接著說,“因為我不太擅長邏輯,所以想求助於條理清晰的頭腦,幫我解釋一下這種現象的緣由。”
“您問倒我了。讓我好好想想再說……”
薇斯帕對正想開溜的傑羅姆說:“有秘密的人大多會保持低調,或者總是含糊其辭……”
“原來如此,”傑羅姆一聽又回來了,自己不合理的舉動已經引起對方的懷疑,總不能一走了之。“想聽聽符合邏輯的解釋嗎?”
“好啊,請說吧。”薇斯帕露出可人的微笑,傑羅姆忍不住幻想她穿長裙的扮相。
“這人是個倒黴蛋,招惹了厲害仇家,現在隻能一路逃亡。雖然不想說謊,但有時現實太殘酷,說真話的代價不是人人都能付得起。您認為呢?”
薇斯帕低頭想了一會,自語道:“這樣嗎?也許是吧……”
她慢慢抬頭注視傑羅姆,想看穿那雙深黑色眼睛後麵的真相。兩人對視著,誰都不肯先開口說話。傑羅姆害怕身份被戳穿,現在隻能死撐。過了好一會,薇斯帕臉上浮現兩團紅暈,卻不肯把目光移開。氣氛變得相當微妙,傑羅姆突然想再看看她披散長發的模樣,理智和荒唐的念頭反複碰撞,讓他蒼白的臉色忽明忽暗,一時倒不想打破僵局了。
薇斯帕的聲音聽起來像夢囈。“一個人怎麼能確定另一個人和她想的一樣呢?要是有沒法戳穿的謊言存在,說話還有什麼好?”傑羅姆無語,她像下定決心似的輕聲說,“等風吹向北方,就來羅森裏亞看看吧……如果此時你撒了謊,別忘了還欠我一個解釋。”
看她轉身離開,傑羅姆隱約覺得,等風吹向北方,他虧欠的將不隻是一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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