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不會再回來?如果是我處在這種絕境,會不會放過敵人?
呂西安發現傑羅姆沒做任何承諾,他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他受了不輕的傷,有不少快速致命的法術能馬上殺死自己,如果……如果自己先下手……也許能早一步控製局麵。再不作決定,等對方反悔就沒機會了!
傑羅姆再跨出一步,真的感到後悔了。
——隻要他下定決心,並不是沒有成功的機會,我為什麼要做這種蠢事?如果他真的不動手?我還能怎麼辦?怎麼辦?
呂西安內心也在翻騰,如果換換位置……不,他才不會背對著敵人……即使一個受傷的法師,仍能發起致命的攻擊!如果換了是他,一開始就會放任僵屍把對手幹掉!
——不是你給我機會,而是我懂得把握機會!難道要把我的性命交給別人掌控?!
再一步,背後響起了嘶啞的咒語。這一刻傑羅姆的感受錯綜複雜,憤怒、惋惜、解脫、愧疚……來不及品嚐其中滋味,他一轉身,一道蓄勢待發的“死亡律令”已經抽空了敵人的生命力。眼看對方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癱倒,傑羅姆絲毫不感到輕鬆。自己本可以真的放過他,卻選了一種讓雙方都難受的做法,他這才明白,不存在所謂“正當的殺戮”,殺人者必須付出些什麼。
呂西安·愛恩斯特裏在死前的瞬間,回想起被自己拋在家鄉的妻子和兒子……他已經來不及內疚,就像來不及原諒拋下他的父親一樣。然後,紛亂的世界在他眼前歸於寂靜,急流帶走了他。
傑羅姆正想上前確認一下,急驟的腳步聲隱約傳來,聽了一小會,他確信至少有一隊穿著重甲的士兵。
走廊狹窄,“破魔之戒”也難以發揮全部威力,自己隻剩五、六個法術,短劍又不在身上……考慮到這種情勢,他明白唯一的辦法是快些逃跑。
濕漉漉的石磚似乎沒有盡頭,傑羅姆認為,自己正沿著向西的通道奔向穆倫河畔的城牆,如果有暗河或者出水口,說不定能絕處逢生。他在黑暗中有規律地喘息,努力回想受訓的日子。
“跑快些,婊子養的!再快些!”
教官的鞭子帶起一陣破風聲,他背負著等於一套鋼甲的重量跑得飛快——那時他還穿不上一套鋼甲。
“調勻呼吸!把你們該死的嘴張開,給我唱!”
傑羅姆忘了自己應該保持沉默,他一邊飛跑,一邊唱起單調的軍歌,歌聲斷斷續續地回蕩在石頭牆壁之間,每到一處停頓,就要大聲呼喊“嘿!羅森!”這類折磨持續到最後,歌聲就被呼喊完全取代了。
直到一個急彎出現在眼前,傑羅姆幾乎撞在牆壁上。他扶著牆喘一會,把頭轉向右手邊:一個驟然下降的巨大水池出現在眼前,幾個出水口向裏傾注冒泡的汙水,上方射下無數天光,整個空間沐浴在淡綠色水霧中。剛才開始,他的耳朵已經熟悉了的流水聲,原來是從這裏傳來的。
——大約五十尺高……
傑羅姆看著下麵三座垃圾山,池塘好像一張嘲笑的臉,汙水圍著垃圾打轉,形成無數小漩渦,讓他猜不透水深。
——我怎麼會這麼倒黴?!
他向所有認識的神祗禱告,腳步聲傳來,敵人已經很近了。“雖然我不會遊泳,但是也請保佑我,至少別掉在下麵那堆垃圾上!”他從來不信這一套,現在也隻能自我安慰一下。正想做個小角度的入水,腳下一滑,傑羅姆慘叫著滾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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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情況。”科瑞恩“勇猛獅鷲騎士團”的團長大人臉色陰沉,他剛失去一名得力助手,身邊隻剩些不成器的家夥,看來以後有起事來必須親曆親為了。
“你不正看著嘛?”副官沒敢說出這話,而是老實地說,“沒有敵人的蹤跡,長官!”
團長再看一眼下麵的汙水池,他煩透了這些古代遺跡,各種不法之徒經常在裏麵出沒,自己就曾經逮捕過不少。“射箭!”
副官叫來弩弓手,對著下方一通亂射,不用對付棘手的敵人,他實在慶幸自己的好運氣。
團長冷冷地說:“你帶幾個人下去看看,找不到出路再上來向我彙報。”
副官難過地發現,自己高興的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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