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那細碎的銀鈴聲與鐵門咯吱關上的聲音都消失,猛地睜開了眼睛。
眼裏一陣刺痛,仿佛有把火在眼中灼燒著。炙熱的溫度使得我上手使勁揉了好半天。
眼前卻像是蒙著塊紅紗,看什麼東西都籠罩著鮮豔的丹紅色澤。
心想,難道是那些丹紅色的煙霧鑽進了眼睛裏?
房車內的燈啪的一聲,被人拍亮了。習慣了黑暗的眼睛躲避不及,被驟然亮起的白熾燈惹得刺痛好一會兒。
“弗音?”熟悉的嗓音在床邊響起。
“嗯?”我一邊捂著眼睛從床上一骨碌做了起來。
待到習慣了這灼眼的白光,再來看視物變得異常清晰,似乎比以前視力更好了。也沒有了模模糊糊的馬賽克。
地上抹茶綠的毛絨地毯,純白色帶著淡淡茉莉花香的被褥,還有眼前如同妖媚般的男人。
褪盡銀白後的烏發,光澤亮麗。蠶絲質地的襯衫穿的隨意,卻顯出一種慵懶的媚態,烈火色澤的眸子裏閃閃爍爍,一時間竟讓人都看癡了。
“弗音?”白皙修長的五指伸長在我眼前晃了晃。
“啊!”我才猛然反應過來,那一刻,全身的血氣都擁擠著朝臉上去了。
“你?”他驚訝的看著我,眼裏充滿遲疑,殷紅的嘴唇微張著。
“啊,我,怎麼了嗎?”我伸手摸摸自己的臉龐,以此希望能對臉上泛起的紅暈稍作掩蓋。
“沒,你氣色看起來好多了。”白澤扯了扯嘴角,看起來更加誘惑了,突然有種覆上去的衝動。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自己都驚了。難道是我先前病的太厲害,以至於大病初愈就起了歪念頭。
趕緊閉上雙眼,使勁搖了搖腦袋。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老半天,剛睜開眼睛便對上一束意味深長的目光。
羅笛懷抱著雙臂斜靠在車窗一側,愣是盯住我沒放開。
坐在床邊的白澤也不自覺的緊蹙起眉頭,他們兩個都不自然地看著我,看得我都十分不自然。
“到底怎麼了?”我焦急的開口問道。
張嘴後不到幾秒鍾,我便反應過來了。因為我也發現自己的不對勁。
因為,我能夠看見。沒有任何障礙並且視物清晰,視力比之先前,不知好了多少倍。
久病之後,精氣神也恢複了。因而在一開口時,便意識到了自己的異處。
“我,好了?”不敢置信的看向他們倆。
他們倆以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我。隨後,羅笛轉身朝櫃子走去,取出一柄手執的小鏡子拿來給我。
鏡子很是精致,背後是數顆水鑽鑲嵌於上。鏡邊是精致的珍珠鑲嵌著,看起來十分貴重。手柄整個是透明的,仿佛琉璃一樣剔透,又像是水晶般晶瑩。
讓我愛不釋手,可在翻到鏡麵的一刹那!
驚得我差點將手裏的鏡子給甩飛出去。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鏡中人,眼眸是碧綠色澤的。
宛如綠寶石般的光芒,墨綠色澤顯得異常深沉,仿佛鑲嵌在深山山間的碧綠湖泊。 起初我以為這不是我,眨了眨左眼,再眨眨右眼。鏡中人卻同步做出一樣的動作,俏皮而可愛。
驚得頓時愣住了,茫然的抬起頭看向白澤。
“我這是,怎麼了?”輕的幾近連自己都聽不到的聲音,眼睛隻直愣愣的望住白澤。
似乎,隻有望著白澤。我就能夠知道發生在我身上的詭異現象是怎麼一回事。
可他隻是沉默的看著我,沒有往昔調笑於我的戲謔,嘴角亦沒有了好看的弧度。
此刻,隻有冰冷的沉默。 他眼底似乎升起了一層層冰霜,能將我瞬間凍結。
透過他火紅張揚的眼眸裏,我幾乎能夠清晰的看見自己,甚而自己那碧綠色色澤的瞳孔。
那一刻,我渾身都冰冷了。
腦子一陣發脹,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我的腦子裏爭前恐後的膨脹起來。像是一團酵麵,瞬間發酵並且變硬,擠得腦子生疼。
“啊啊啊……”掌心按住太陽穴,那裏似乎有把匕首要捅出來。
“弗音,弗音,心平氣和,停下來深呼吸。”白澤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從未有過的絲絲顫音。
腦子裏好似翻滾著江河海浪,不斷拍擊著每一根脆弱的神經,下一秒,就要瀕臨崩潰的邊緣。
猛地,腦海裏的畫麵如同看電影般飛速掠過。
一個姑娘,迎著風雪撐著一把荷花白的油紙傘。身穿著白色蜀錦鑲金繡雲邊的長袍,分明是公子的打扮。墨色的長發卻散落著,妥帖的垂在身後,仿佛來自古時的大家閨秀。
但她的腳下卻是一片腥紅的血泊,刺眼的紅順著她身穿的男子長袍下源源不斷流淌而出。
姣好的麵容,清秀而脫俗,不染塵埃。她突然轉過臉看向我,夜色一樣漆黑透徹的眼眸,緊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