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與白雪,總是相得益彰的。
李岩獨自在大雪中行走,孤獨的人,留下了一行孤獨的腳印。
雪越下越大,帶走了他的腳印,仿佛想要將他的孤獨也一並帶走。
這下,他卻更孤獨了。
他在雪中走過,卻什麼都沒有留下,就彷佛他從沒有來過一樣。但他還是走著,他也並不為留下什麼。
一身黑衣,與這皚皚白雪是那麼格格不入,但他也並沒有想要融入這方天地。他的腳步緩慢而堅定,不是逃離,而是追尋。
這樣的人,注定孤獨!
他孤獨,卻並不寂寞。
你若一直身處於寂寞之中,又怎會知道寂寞為何物?
南方少雪,像這樣的大雪更是難得。
蓮花城雖是趙州的大城,但這裏的人見了雪,還是像乞丐見了饅頭一樣,恨不得立馬撲上去。街上的孩子們比平時都瘋了十倍,紛紛在街上打起雪仗來,即便誤傷了行人,也都一笑了之。
瑞雪兆豐年,這裏的人雖然並不信奉這句話,但這樣的大雪也讓人們的心情都愉快了起來。對於城中的文人墨客來說,此時最愜意的事情,莫過於在金鳳樓裏臨窗而坐,品酒賞雪。
此刻,就在金鳳樓二樓雅間中,便有兩人對桌而坐,吃著最好的佳肴,品著最好的美酒,欣賞這美極了的雪景。
“蔡莊主,承蒙如此款待,在下不勝榮幸。來,就讓在下敬蔡莊主一杯!”
蔡莊主就是碧落莊的莊主,碧落莊屬於名門正派,名氣雖然不及趙州的正氣幫,但在蓮花城內也是人人敬仰。蔡莊主雖年過半百,身體發福,但眉目間仍顯英氣,舉止穩重,不失莊主風範,隻見他舉杯說道:“薑兄無需客氣,您從燕州遠道而來,本莊主當然要盡地主之誼。再說了,試問各大名門正派,隻要薑兄到訪,焉有不敬之理啊!隻是薑兄來得十分不巧,現在湖水都已結冰,不能帶薑兄泛舟蓮花湖上,隻能來這金鳳樓賞雪了。”
這位“薑兄”搖頭笑了笑,說道:“蔡莊主此言差矣,須知這雪景就像那美人的容顏,是怎麼看也不會膩的。隻可惜美人年華易逝,這皚皚白雪也終會融化。逢此雪景,當浮三大白。蔡莊主,在下再敬您一杯!”
正在二人推杯換盞,不亦樂乎之際,街上突然傳來了一聲呼喊:“救命啊!救命啊!”
“薑兄”立馬起身走到窗邊,隻見一人正在街上拚命奔跑,神色慌張。街上行人本都沉浸在雪景中,這一下都有些手足無措,紛紛向兩旁避讓開來。
有人逃跑,自然就有人追。可追逐的人,實在有些奇怪。他一身黑衣的裝扮並不常見,他的腰間還別著一個長條石頭,看上去像一柄劍。最奇怪的還是這人的步伐,看著明明是不緊不慢地走著,偏偏又能緊跟住前方那拚命奔跑的人。
街上行人驚魂未定,又見一白色身影從金鳳樓二樓一躍而下,這身影落地卻如秋葉飄飛,沒有激起一片雪花。再看這人一身白衣纖塵未染,劍眉星目,英氣十足,一眼看過去身上似有金光閃耀,從天而降仿若天神下凡,定睛一看,才知那金光原來是他胸前的金線刺繡。
這刺繡隻有兩個大字,神劍。
武林中除了神劍山莊的人之外,沒有其他人敢在衣服上刺這兩個字!
這人落地後,又縱身一躍,落到前方追逐的二人之間,正對著那黑衣人。黑衣人被迫停下腳步,他追的人卻已經跑遠了。
白衣人嘴角一揚,微笑道:“在下神劍山莊大弟子薑和,敢問這位兄台為何要追得那人大呼救命?”
黑衣人看了薑和一眼,眼中卻沒有流露出其他人或驚訝或敬仰的神色,他的眼神沒有絲毫的波動,隻在薑和身上停頓了一下,便又低下頭,轉過身,慢慢地向前走去。
薑和又一躍,再落到黑衣人麵前,抱拳道:“在下已報了名號,閣下不準備報上姓名便走嗎?”
黑衣人又抬頭看了他一眼,依舊麵無表情,冷聲說道:“李岩。”
說罷,他又低下了頭,徑自走去。
薑和無奈地笑了笑,說道:“這倒是個有意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