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讓寡人懲罰公叔相國?!”
魏惠侯望著龐涓,瞪著兩隻驚愕的眼睛。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龐涓竟然說得出這樣的話——當著他的麵,當著這群臣的麵!
“然也。”
可偏這龐涓一點臉色都沒有,還在那裏翩翩然的應了一聲。
魏惠侯看著就來氣啊!可這時他還真的一點火也撒不出來。龐涓要懲罰公叔痤,還真沒什麼錯……
魏惠侯真希望有個人來幫他反駁龐涓啊!
就在這時,事實真就如魏惠侯所願了。武將的行列中又站出來一個人,對著龐涓說著:
“公叔痤,三朝老臣,而今又被秦軍俘虜,受的苦夠多了。敢問上將軍,你還想對他做什麼?”
魏惠侯認得這人,這是龍賈,在魏國也是戰功赫赫的一號人物。魏惠侯非常欣賞龍賈,對他的重視程度僅次於龐涓。
“功是功,過是過,公叔丞相有功在先眾所周知,但就因為他有功而免去他的過錯,天下人會笑話我魏國賞罰不分明的……君侯,對否?”
魏惠侯一時間回不上話,而龍賈卻是怒了,指頭伸起直指龐涓:
“你——你這明明是公報私仇、爭權奪利!”
“龍賈將軍想多了,龐涓怎麼會幹那種齷齪事情?”龐涓笑道,向著魏惠侯一躬,“臣名為罰公叔相國,實則是在保護他啊。”
龍賈的眉頭挑了挑,厭惡的看了龐涓一眼。
魏惠侯卻是來興致了:
“哦?上將軍想怎麼保護公叔相國?”
“以殺死敗軍之將之名,出兵入秦,奪回公叔相國!”龐涓堅定的說。
滿座皆驚。
群臣都被震驚的說不出話,良久,龍賈諷刺的說:“龐將軍最終為的,還是秦國的大片領土吧?”
“是的。”龐涓承認。
“可那又怎樣?臣和公叔相國都會得到好處,臣取秦土,公叔相國則能被臣救回來。”龐涓又接著說著,臉上充滿了自信,仿佛認為魏惠王一定會認同他似的。
還真有幾分道理啊!
在座的重臣麵麵廝覷,對這蠻不講理的道理還真起了幾絲認同。
可問題不是這樣的……
“救公叔相國就是救公叔相國,可非要給公叔相國安上罪名,這是什麼意思?”龍賈質問道。
“這有什麼問題?公叔痤本來就有戰敗之罪。”龐涓說著,“再說,臣又沒真的想要殺他。”
“那你想怎麼樣?”龍賈問。
“保護他。”龐涓不動聲色的說。
“什麼?”龍賈驚愕的望著龐涓,“如果這也算對相國的保護……那還不如讓秦國人一刀捅死相國算了!”
“龍賈!”魏惠侯厲喝一聲,“聽上將軍接著說!”
龍賈悻悻的退下,順帶狠狠的瞪了龐涓一眼。
“敢問君侯,人質於秦,有什麼作用?”龐涓拱手,問魏惠侯。
魏惠侯沉思片刻,剛想要答,話頭卻被龐涓搶了去:
“要挾。如果我們把相國看的過於重要,秦人便會用相國來要挾我們迫使我們做出我們不願意幹的事情。”
“可秦國自古以來並沒有一點這樣的意思啊……”魏惠侯說著。
“萬一,秦國有了呢?”龐涓問。
“這……”魏惠侯遲疑了,“那他還能殺了相國不成?”
“就怕秦國殺了相國啊!”龐涓說著稍稍皺了皺眉頭,“相國對我大魏重要之極,萬一要挾不成,相國恐怕就要栽在秦國了!”
魏惠侯扶了扶額頭。他感到自己的腦袋越來越混亂了。
這龐涓,滿嘴烏七八糟的說了一頓什麼?如何連他也聽不懂了!
“說了半天……那你這番謀略,到底什麼意思?”魏惠侯被煩的呻吟出來這麼一句。他滿臉無力的看著龐涓。
到底給寡人說出一句實在話啊!
龐涓這下對著魏惠侯,話音稍稍停頓了一下,說:
“如果我們一開始就表現出對秦國這種要挾的不屑一顧呢?亦或是讓魏國直接表現出‘殺掉敗軍之將’這樣一種欲望?那秦國殺掉相國,反倒是便宜了魏國,那麼秦國還會幹殺掉相國這樣的蠢事嗎?”
“當然不會!”魏惠侯說道。
“那麼,君侯認為臣是在救相國,還是在殺相國?臣率軍以奪回敗軍之將正法的名義攻打秦國,既能保護相國,又能削弱秦國的國力,一舉兩得的好事,君侯難道不喜歡嗎?”
龐涓一口氣說完,笑了笑,看著魏惠侯。
“好謀劃!寡人喜歡!”
魏惠侯直起身來,“啪啪”的鼓了幾下掌。他全身都愉悅起來了,他感覺龐涓的主意是如此的美妙,無與倫比的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