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星倏的翻身,落在任我笑床前,切尼金目瞪口呆地留在原地,雙手猶然怔怔地舉在半空。剛剛她的確緊緊地扭住了方星的肩胛和左肋,準備用力道巨大的摔技來教訓對手,可方星在身子騰空之時,借力一躍巧妙掙脫,切尼金根本就抓不住她。
“我們沒有惡意。”我從切尼金身邊走過,對她的窘態不忍多看。公平地說,方星目前的武功已經超過我,缺乏的隻是臨敵經驗罷了,就算再多幾個切尼金也並非她的對手。
任我笑雖然大睜著雙眼,但眼珠一動不動,隻是定定地凝視著天花板。鎖住他手腳的四根鐵鏈是死灰色的,鏈條直徑超過兩寸,竟然是歐洲鋼鐵聯盟出品的超硬度異種鋼材。唯一令我感到欣慰的是,他的手指和腳趾上的指甲都還正常,沒有異化現象。
方星俯下身,輕輕扒開任我笑的眼皮觀察,忽然搖頭冷笑:“你們給他打了什麼?麻醉劑還是肢體僵化劑?”
我站在她的對麵,偷偷打了個手勢,示意她不要太衝動。科學研究是一門極其高深的工程,一涉及到大的課題,非得全球頂尖人才彙聚在一起才能有機會完成。所以,對於地球人類而言,最重要的工作是搞好合作關係,讓大家都能心平氣和地貢獻力量,以獲得最美好的結果。
“哼——”切尼金沒有回答,從口袋裏抽出一疊窄窄的信箋,隨手一擲,落在任我笑胸口上。
我搶在方星前麵拿到那十一張信箋,匆匆掃了幾遍,心情馬上低沉了許多。因為信箋上記錄得明明白白,任我笑已經殺掉了很多人,最後不得不用超強度鐵鏈鎖住他。即使如此,他還乘人不備,弄死了兩名替他測量體溫的護士。
“不動用最高強度的麻醉劑,根本控製不了他。現在看到的隻是他的暫時休眠狀態,一旦發作,所有的看護人員都要撤出去,否則將會增加更多的無謂傷亡。按照時間表推算,大約十五分鍾後,他會再次發作。到時候,二位就能親眼看到那種恐怖的景象了。”切尼金皺起眉頭,連續看了兩次腕表,表情變得非常嚴肅。
“他說過什麼?關於老龍,俄羅斯方麵又知道多少?”方星的語氣終於客氣了一些,向切尼金抬頭微笑著。
“這是我們的頂級國家機密,你猜,我會告訴你嗎?嗬嗬——”切尼金終於找到了報複的機會,但隻笑了兩聲,便肩膀一顫,雙膝一軟,緩緩地倒在門邊。
方星彈了彈指甲,臉上如同罩了一層寒霜:“我隻是在她胸口做了點手腳,不會死。也許我們該想想辦法,把任我笑帶出去?”達措已死,我們到這裏來的任務就簡單了很多,帶走任我笑並非是不可能的。
我搭了搭任我笑的腕脈,脈象稍顯混亂,但底氣十足,沒有什麼生命的危險,但目光掠過他赤裸的胸膛時,不禁一怔。因為之前老龍囚禁他時,曾經拷打過無數次,在他身上留下了相當多的鞭痕和瘀紫,可現在他的皮膚幹幹淨淨,看不到一點受傷的痕跡。
“我觀察過,他的臉上沒有易容麵具之類的東西,鐵定是任我笑。不管怎麼樣,先帶走他,好不好?”方星心細如發,隻看了我一眼,便明白我在想什麼。
我們雖然能夠欺騙過詹賓博士和切尼金,但這種秘密潛入的狀態維持不了太久,很快就會被人發現。到那時候,兩個人自顧不暇,也就管不了任我笑了。
方星把鐵鏈盡頭的那把精鋼密碼鎖抓在手裏,翹了翹嘴角,冷笑著抖了抖手腕,密碼鎖隨即啪的一聲彈開,鐵鏈稀裏嘩啦地落地。其餘三把鎖更是簡單,她統共隻用了十五秒鍾,就解除了任我笑的束縛。
“你背他,我來對付敵人。”她一腳踢開擋路的切尼金,打開門,大步衝了出去。
我把任我笑搭在肩上,感覺他的身體鬆鬆垮垮的,仿佛疲憊之極的癱瘓病人,渾身沒有一絲力氣。
“任先生,我們暫時離開這裏,請放心,沒人會傷害你。”說這幾句話時,我感覺有些慚愧,畢竟何東雷、老杜、任我笑都是警方的人,就算他們把後者當成了試驗品,似乎也跟局外人關係甚少,暫時輪不到我們來主持正義。帶走任我笑,亦有我和方星的私心在裏麵,這一點與我一直秉承的江湖道義似乎有些背離。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方星從門外探頭進來,焦灼地瞪著我。
我搖搖頭,讓任我笑的雙臂環繞在我脖子上,隨即跟上方星的步子奔向外麵。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離開試驗室、穿過大廳、出門上步行梯回停車場這段過程中,沒遇到一個阻攔的警衛,很順利地回到了我們下車的地方。為了安全起見,我們暫時躲進了空置的警衛室,悄無聲息地坐在牆根下,以求避開可能出現的追兵。
“我去找輛車子,你等在這裏。”方星警覺地四處張望了幾下,貓著腰飛奔電梯門口。等電梯的時候,她的身體幾乎縮成一團,躲進電梯間旁邊的暗影裏。
任我笑似乎有了動靜,鼻子裏的呼吸加重,脈搏跳動頻率也提高了很多。我再次把住他的腕脈,三分鍾內,他的心跳從每分鍾五十次一直飆升到一百二十次,每次呼吸時,鼻翼都會緊張地掀動著,不斷噴出淡淡的白色煙霧來。
“任先生,能聽到我說話嗎?”我的另一隻手按在他的頸下,一條粗大的血管正突兀地凸顯在我的食指邊,仿佛隨時都會迸斷炸裂。
“哦——”他艱難地呻吟了一聲,眼珠開始轉動,並試圖扭轉脖子望向我。
電梯門開了,方星敏捷地閃了進去。外麵不知道是什麼情況,而且電梯上下時,門框上麵的液晶屏毫無顯示,證明這裏的升降設備是極少使用的。我很擔心這幢大樓是建在荒郊野外,方星不一定能找到車子。
電梯開門關門的聲音令我稍稍分神,目光再回到任我笑臉上時,他的頸骨發出奇特的“喀喀喀喀”的摩擦聲,隻是扭頭的小小動作就耗費了十五秒鍾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