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位警界的老前輩最要麵子,自己辦案時說一不二,最恨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出頭多嘴。
我在很久之前就跟四大法醫打過交道,深知這一點,馬上澄清:“隻是路過,我跟何警官是朋友,搭他的車出去辦事,順便到這裏來的。”
“死因不明?”何東雷沒有過多地解釋什麼,一付公事公辦的口吻。
“查不到,隻能當作是極其詭異的自然死亡,報告已經填好,回警局後交給你。”陳法醫揮手,其餘三人跟在他後麵走出了秘室。
我蹲下身子,習慣性地探手抓住女人的右腕,平心靜氣地將自己右手食指、中指壓在她的腕脈上。
“死人是不會有脈搏的——”何東雷一聲長歎。
這女人的確死了,原先的十條脈搏隨之消失,成了永遠的不解之謎。她是一個很漂亮的阿波羅女人,高挑筆直的鼻梁,嬌小嫣紅的嘴唇,兩腮上旋起的迷人酒窩,仿佛隨時都能睜開眼睛站起來,用巧笑嫣然征服每一個站在她麵前的男人。
“沈南,我知道你有很多事瞞著警方,但那並不重要,隻要任我笑開口,一切都不是問題。現在,我隻想再次鄭重地提醒你,不要過多地涉足警方的工作,否則將會引火燒身,危險之極。還有,你得同時轉告方小姐,江湖人物的名氣再大,也不可能跟政府抗衡,安分些、低調些沒有壞處。”何東雷的語氣很古怪,嚴肅中挾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悲涼。
“謝謝,也代方小姐多謝你的提醒。”我覺察出他有難言之隱。
他轉身向外走,舉手看了看腕表:“給你五分鍾時間檢查她的身體,然後,警方就要清理現場。”
何東雷這麼做,無異於給了我某種暗示:“事情可以繼續做,但必須低調而謹慎,並且要避開警方的耳目。”
姑且不管他此舉的目的何在,我會珍惜這難得的五分鍾,迅速攤開了阿拉伯女子的手掌。就在她的白皙掌心裏,寫著兩行紅色的古怪咒語,筆畫完完全全,無法辨認。幸好,我的電話是帶拍攝功能的,立刻將那兩行咒語拍下來。
女子的左手掌心裏畫著一隻瘦骨嶙峋的黑貓,挑在一柄尖銳的匕首上。
我連續拍了幾張照片,特別是對準了那女子的臉之後調整焦距,拍到了非常清晰的一張放大照。假如她跟雅蕾莎的身體上都曾經出現過十條脈搏的怪異現象,應該能找到某些共同點的。
五分鍾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幾個警員進來,把女子的屍體抬出去,運往地麵。
“沈南,現在就去我的寓所,看看那些上級交代給我的絕密資料,怎麼樣?”何東雷不離我左右,始終不讓我有打電話給方星的機會。
離開別墅之前,我在石屋廢墟上默立了幾分鍾,當時,“青龍白虎龜蛇大陣”就陳列在我腳下。如果那異術大陣是為了鎮壓某種東西,它所起的作用會相當重要,一旦居爺的人將四件寶貝盜走,陣勢土崩瓦解,那被鎮壓的東西也就隨之破陣而出了。
我無語地仰望頭頂的藍天白雲,深悔冒然答應了方星的盜環計劃。居爺等人雖然是刀頭舔血的老江湖,卻對奇門陣勢的異術一竅不通,把事情搞得一團糟。
“沈南?”何東雷上了車,放下車窗招呼我。
他的態度讓我覺得不太正常,既然與“保龍計劃”相關的資料都是絕密的,我這種外人又有什麼資格翻閱?一方麵,他要我遠離這些政治事件,另一方麵,又千方百計拉我下水,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
老龍死了,任我笑是唯一的活口線索——我突然猛省:“現在最應該去的是老杜那裏,看好任我笑,讓他說出關於老龍的每一個細節。”
我飛奔上車,用力拍著死機的肩膀,報了老杜的地址:“快,去那裏!”
何東雷一怔:“沈南,你幹什麼?”
我盯著他的臉,一字一句地告訴他:“何警官,真正把我當朋友的話,就把一切攤到桌麵上來說。既然任我笑是關鍵人物,為什麼要帶我兜來兜去地轉圈子,而不是一直守住主題?”
何東雷的臉立刻陰沉下來,霍的伸手壓在我的左肩上,從牙縫裏迸出幾個字:“我是警察,怎麼辦案,由我說了算。”
他很心虛,因為我的話刺中了他的要害,所謂的絕密資料雲雲,都是一個騙局中的道具。
我撥開他的手,倒退著下車,又砰的一聲關上車門。
何東雷從車窗裏探出頭來,壓低了嗓音冷笑:“沈南,我早提醒過你了,少管警方的事,安心做你的醫生。否則,黑白兩道都會對你不客氣,懂嗎?”
我很想做一個安分守己的醫生,但很多事都是自己找上門來的,而且父母失蹤這件案子,在警方那裏根本毫無下文,我隻能自己努力尋求答案。
“我懂,再見吧。”我別過臉,取出電話打給方星。
假如老杜那邊有所異動,隻怕方星會成為對方的眼中釘、絆腳石,危險將不期而至。
“沈南,聽我勸告,老老實實回家去,好不好?”何東雷沒有放棄良言相勸的最後機會,仍舊在做努力。
當他在咖啡館裏向我敘述“保龍計劃”真相時,我犯下了一個太大的自以為是的錯誤,認為大家已經坦誠相見,可以坐下來共同商討一些大事,這才又一次上了別人的圈套。
電話響了十幾聲,一直沒人來接。我第二次撥過去,又是同樣情況。
“何警官,你辦案可以,但千萬別對方小姐下手,否則絕不可能活著離開港島。”我心裏一陣焦躁,言辭之間,不再像從前那樣客客氣氣。
何東雷一聲長笑,車子發動起來,向別墅外駛去。
第三次撥電話過去,終於有人接了,但我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關伯的聲音:“喂,小哥,出了什麼事?”
我禁不住一怔,立刻反問:“方小姐呢?你怎麼會拿到她的電話?”
離開老杜那邊時,方星還是好好的,正準備去看看達措靈童,而那時關伯應該在家,說什麼也不會在半小時後替方星接電話。
“我聽見院外電話響,走出來看,方小姐躺在一輛陌生的車子裏,昏迷不醒,所以才替她接電話。小哥,你在哪裏?能不能現在就趕回來?我想她是中了某種迷香,應該會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