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上的蒼白也在向脖頸、耳後擴散著,我走近她,見她手背、手腕上的血色也在迅速褪去。
“方小姐,一定是那塊石板畫在作怪,你稍等,我去處理一下——”現在可以百分之百確定,石板畫會對與達措有關的人造成極其強烈的殺傷力,所以,我必須把它妥善地屏蔽起來免得它再放射出傷人的毒素。
我撞開儲藏室的門,石板畫靜靜地斜躺在桌子上,不過它此刻在我眼裏,已經無異於一塊具有超強輻射力的毒物。
“小哥,怎麼了?怎麼了?”撞開門的訇然巨響,驚動了忙碌中關伯,緊跟過來。
我顧不得回答他,從儲藏室的矮櫃裏拖出一口灰色的鐵皮箱子,迅速轉動上麵的黑色密碼鎖。“啪”的一聲,密碼鎖彈開,我掀開蓋子,露出裏麵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來。
一股嗆人的藥味騰空而起,關伯立刻捂住鼻子退了出去,嘴裏含混不清地叫著:“小哥,你拿這些毒藥幹什麼?快蓋上,快蓋上!”
我從另一個櫃子裏找了兩塊又厚又大的油布,結結實實地把石板畫包起來,然後塞進了鐵皮箱子裏,用力壓了幾次,才勉強蓋上蓋子,重新合上了密碼鎖。
這個箱子的內壁上襯著三層五毫米厚度的鉛板,夾層裏填充著高規格石棉,有很強的隔熱、防火、防輻射效果,當初一直用來存放一些性質古怪的含毒藥材。假如石板畫會發射出某些有毒射線的話,相信這個箱子能夠阻擋一切。
箱子自身的重量再加上石板畫,已經超過了八十公斤,我雙臂運氣發力,勉強把它重新推回櫃子裏。
沒有弄清石板畫的特性之前,還是先妥善保管它為好,免得再次害人了。
“小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如果你懷疑石板畫有古怪,不如直接打電話問唐槍他們?”關伯滿臉疑惑,手裏兀自抓著一把帶著露珠的香菜。
我走到洗手間去,反反複複地搓洗雙手,倒了比平時多三倍的洗手液,滿手上都沾滿了雪白的泡沫。迎麵的鏡子裏,照出我緊皺的雙眉、緊抿著的嘴,被汗水濕透了的頭發淩亂地沾在額頭上。
“的確要找唐槍,這塊奇怪的石頭已經害死了達措的四名隨從,再耽擱下去,連方星也會深受其害。那麼,到底上麵蘊含著什麼樣的詭異力量呢?為什麼隻對達措他們這一族的人有害?至於老龍,又從這塊石頭上得到了什麼?”同時,我也想到葉溪和雅蕾莎,她們看到的與已經被鎖在箱子裏的會是同一件東西嗎?“
極度心煩意亂之下,我扭開水龍頭,痛快淋漓地衝了個冷水澡,直到感覺心情平和下來。
擦幹頭發,我立即取出電話,撥了無情的號碼。
在我想來,她應該還在港島,沒料到接起電話時,她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沈先生,我已經到了伊朗北部烏爾米耶湖,準備今晚便越過邊境線到鬼墓綠洲去。”
聽筒裏人聲嘈雜,不斷地響起吉普車狂躁的引擎啟動聲,還夾雜著各種口音的阿拉伯人激烈爭吵的動靜。
“怎麼?唐槍出了事?”這是我的第一反應,一半是出於直覺,一半是來自理性思考。上一次無情離開時,關於鬼墓的情況,她隻敘述了一小部分,如果沒有大事發生,她是不會猝然離去的。
“對,我哥哥跟隨那個獵命師圖拉罕偷偷進了鬼墓,瞞著七哥,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並且所有的無線電聯絡都斷了。我們三個人之間曾經有過‘死約會’,絕對不會中斷聯係超過四十八小時。從他失蹤到現在,已經七十二小時還多,我猜他一定是被困在某個地方,所以我要去鬼墓找他。”
無情的聲音非常冷靜,說完了上麵這一段,接著用阿拉伯語大聲地命令旁邊的人檢查武器裝備,還有電筒、熒光棒、繩索、氧氣麵罩等等盜墓者最常用到的器材。
我沒有聽到冷七的聲音,按理說,此刻他最應該守在無情身邊的。
“冷七呢?他怎麼說?他在哪裏?”我的心緊緊地懸了起來。唐槍那樣的絕世高手都會陷落在古墓裏,無情去了,豈不更是凶多吉少?
“七哥停留在大不裏士城,接應緊急招募到的四名盜墓高手,很快便過來與我會合。”無情欲言又止,有所保留。
古墓中到處存在危險,時刻都會有生命危險,但我始終都不相信這一幕會降臨在唐槍頭上。畢竟他是這一行裏的標杆人物,任何一次盜墓行動都會被其他人拿來當作寶貴的經典教材。
“要不要我幫忙”這句話已經滑到嘴邊來,卻又被我生生止住,畢竟我是一個醫生,而不是滿世界亂飛的盜墓者,盜墓並不是我擅長的工作。再說,港島還有這麼多危機四起的怪事等我解決,根本無暇替別人出頭。
“那麼,你自己多保重。”我有些無奈地叮嚀了一句。
無情長歎:“我明白,七哥那裏有你的電話號碼,有事他會打給你,再見,沈先生。”
她的語氣開始變得陌生,隨即“嗶”的一聲收線。
我鬱悶地走出浴室,心神不寧地進了書房。
方星的精神已經好了很多,盤膝坐在沙發上,麵前攤著一疊紙,手裏握著鉛筆在塗寫著什麼。
“唐槍失蹤了,就在摩蘇爾以北的鬼墓綠洲,也即是拿到那塊石板畫的地方。現在,無情馬上要趕去救援,情況似乎有些不妙。”我的情緒下降到了最低點。
唐槍做不到的事,別人硬著頭皮去做,百分之百會遭到失敗,此前盜墓界已經有很多實際例子能夠清楚地證明這一點。在幽深詭異、機關重重的古墓裏,失敗就意味著死亡,從無例外。
“你在擔心她?”方星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舉起那張紙,上麵劃著七八個圓圈,裏麵分別注明了“唐槍、冷七、無情、鬼墓、石板畫”等等字樣,以“石板畫”為中心,許多粗重的線條放射狀地連接出去,與每一個人名相連。
“擔心誰?無情還是唐槍?”我苦笑著問。
“你說呢?”方星狡黠地笑起來,隨即翻轉手腕,靜靜地審視著自己繪製的關係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