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女秘書送餐進來時,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在我身上逡巡不定。
“小賢,有什麼不對嗎?”鐵蘭看出了問題。
女秘書向他展現出一個嫵媚動人的笑容:“鐵先生,剛剛葉小姐臨走,留了一張名片,要我一定轉交沈先生。我隻是感覺有點奇怪,既然葉小姐已經離開了,這位護花使者怎麼沒有緊緊地跟出去?”
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總是帶著天生的優越感,可以大大方方地跟任何人開玩笑,特別是對自己心儀的男人。在二十一世紀的港島,這種潑辣開放的女孩子越來越多,我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我淡淡地笑了笑,端著水杯走向窗前,不接對方的話題。
“沈先生,名片放在這裏,請收好,免得耽誤了美人佳期。”女秘書拖長了腔調,像是在念京劇裏的道白。
太陽已經過午,時間過得真快,我今天所有的問題一個都還沒解決,隻是聽了滿腦子納蘭世家的舊日恩怨。
女秘書退了出去,如此放肆大膽,我真懷疑她與鐵蘭之間有什麼曖昧。
“小沈,這真是個年輕人的世界,我已經太老咯——”鐵蘭感歎。
那個煉鬼爐一直大搖大擺地放在茶幾上,必定被女秘書看了個滿眼,但她並沒有表現出太驚訝的樣子。我並非天生多疑,而是越來越複雜的現實,不停地教育我多想一步、再多想一步。
智者千慮,還會必有一失,何況我從來都不把自己列為能與古人媲美的“智者”。
越南菜在港島美食排行中小有名氣,特別是肥而不膩的野豬肉,醬製得恰到好處。
我埋頭吃飯,沉默不語。
其實我很擔心鐵蘭再與葉離漢方麵起衝突,因為我看得出小北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能培養出小北、葉溪這樣的人才,葉離漢本身的潛力必定深不可測。而且從他過去能從納蘭世家一舉俘獲納蘭姐妹的芳心來看,這是一個極具男人魅力的高手。
當年,鐵蘭是葉離漢的手下敗將,現在,他也未必有降服對方的有效手段。
我要天衣有縫查找葉離漢的資料,到現在竟然隻字未見,不知那邊出了什麼問題……心情又是一陣煩亂,我漸漸地食不知味起來。
每年從晚春到初夏的過渡階段,近一個月的時間,我會時常煩躁不安,雖然服用過很多清涼敗火的中藥,總也無濟於事。關伯曾經說過,這大概是每個人都會有的生命的“罩門”,也就是人體的最薄弱環節。
“小沈,你在擔心什麼?”鐵蘭感受到了這一點。
我笑著搖頭,自己擔心的問題,告訴他也是無濟於事。如果能夠幫他消滅別墅裏的妖怪,也算是偷偷為唐槍贖罪了。天下那麼多詭異複雜的古墓,根本沒有一個能擋住唐槍的去路,就算納蘭世家的墓地機關再複雜一百倍,也未必能令唐槍知難而退。
他屬於愈挫愈奮的那種人,盜墓已經成了他活著的唯一意義。
一想到黃昏時與方星的約會,我會忍不住猜測當她聽到鐵蘭的敘述時,會產生什麼樣的想法呢?
“鐵大師,你確信葉離漢會交出資料?”我必須得提醒鐵蘭注意傷害葉溪的危險性。
鐵蘭停住筷子,思忖了幾分鍾,才苦笑著搖頭:“我沒有其它辦法,當然,我知道上一代人的恩怨,不應該把葉溪糾纏進來。她是個好孩子,看到她,仿佛看到了當年的小鳳……”
我忍不住偷偷皺了皺眉,一牽扯到納蘭小鳳,鐵蘭的心就已經亂了。以這種恍如夢遊一般的狀態去做大事,還沒開戰就已經輸掉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