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島市民眾所周知,自從一九九零年英格蘭著名占星師德納克大張旗鼓地進入港島之後,在英國皇室的支持下,大肆宣稱歐洲占星術的科學性,並且信誓旦旦地要以此橫掃中國五千年來源遠流長的陰陽師、風水師、獵命師。
西風東漸,港島新一代民眾的信仰,的確也隨著英美文化的大肆入侵,產生了明顯改變,直接導致了本土中華異術的萎縮,很多在江湖上久負盛名的高手漸漸過上了遁世隱居的生活,曾經禁規森嚴的異術界,也成了招搖撞騙者的天下。
別墅裏目前這種狀況,最要緊的應該是尋找一位精明幹練的獵命師過來,滌蕩陰氣,修改樓宇格局,才能保護居住者的平安。做為一個中醫,如果勉強去擔任獵命師的角色,即使大功告成,也有越俎代庖的嫌疑。
葉溪的左手摁在不鏽鋼欄杆上,又一次催促:“沈先生,算我求你好不好?那件事一天沒有結局,我的心就一天放不下。至少,你該看在梁醫生慘死的份上,把謎底徹底揭開對不對?”
或許是她再度提到“梁舉”的名字,讓我最終下了決心,急步跟了過去。
樓梯上鋪著精致的土耳其地毯,踩在上麵,沒有絲毫回聲,但我的手扶在欄杆上時,又一次明顯感到了強烈的凹凸不平感,細細體會,欄杆上竟然鑄滿了密密麻麻的盲文。隻是,明晃晃的欄杆反光極強,不是特別留意的話,外表一點都看不出來。
“建築師怎麼會在欄杆上使用盲文?根據報紙上的資料披露,葉家並沒有失明人士,何必在這樣的別墅裏故弄玄虛?”
僅僅在樓梯上設置盲文也就罷了,畢竟可以解釋為一種特立獨行的時尚裝飾元素,但是走廊的牆上呢?甚至可以推斷,在更多的地方,一定會存在著大量的盲文字符。
葉溪開了二樓的壁燈,繼續盤旋向上,見我一直保持沉默,忍不住再次開口:“沈先生,你真的聽到了那些聲音,我怎麼一點都沒聽到?”
我無聲地笑了笑,警覺地向二樓右側長廊裏逡巡著。到處都是幽深的黑暗,角角落落裏不知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沈先生,三樓上的布局稍稍有些古怪,不過那是以前爸爸特意請了風水師勘察之後修改的,請不要見笑——”
盲文一直隨著樓梯綿延上升,我的左手始終按在欄杆上滑行,粗略地辨別出那是一種非常複雜的封印咒語,其中出現最多的是“黑、死”兩個字。以我對異術界各派咒語的認識,鑄在欄杆上的這些,根本不屬於港島範圍內的任何一派,甚至不像是中國高手書寫符咒的常規筆法。
用作“封印”的咒語,絕大多數不是空穴來風,必須要有值得封印的確切東西、確實理由,才會謹慎寫下來。至少,在欄杆上毫無理由地鑄刻上咒語,是絕對背離異術界規矩的。
三樓上一片寂靜,葉溪走完樓梯的最後一級,舉手按下牆上的開關,頭頂的幾十根日光燈同時亮起來,光線之強,刺得我的眼睛微微作痛。
“抱歉沈先生,當初的燈光設計做得也很……必須一亮全亮,一滅全滅——”
眼睛適應強光之後,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正麵牆上懸掛著的一幅近兩米高的真人黑白照片,一個穿著白紗裙、係著白色腰帶、長發上打著白色蝴蝶結的女孩子笑吟吟地對著我。在一片漆黑的背景中,她的形像極富立體感地表現出來,似乎呼之欲出。
三樓的格局非常奇怪,迷宮一樣分布著曲折的隔牆,把空間分割得亂七八糟,視線所到之處,全部是牆壁和照片。
所有的照片上,都是那個一身白的女孩子,唯一不同的是,她手裏握著的工具沒有兩張是相同的,有的是劍、有的是刀、有的是羅盤、有的是拂塵,也有木魚、金鍾、禪杖、經卷,不一而足。
“這是我的小姨,媽媽的親妹妹,她的名字,叫做‘納蘭小舞’。”葉溪的聲調有些淒切。
細看過去,畫中人的眉目,依稀與葉溪相似,隻是那雙帶著男性倨傲氣質的劍眉,每每流露出剛直不屈的豪俠氣息。
納蘭小舞,是個很好聽的名字,而且聽上去似乎非常耳熟。
我橫向踏了幾步,已經明白,風水師在這層樓上設置的是一個“正反九宮八卦陣”的變數格局。從樓梯上來的人,筆直向前,可以從“生”門直入大陣的核心,進退自如,不受任何羈絆;但是被困在陣中的人,要想突圍出去,卻是非常困難,至少要按照周易的六十四卦方位變換,每一步重新推算,才能順利破解出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