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思奇從好友王燁家裏出來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冬天的天很早就黑了,到了這個時候更加是伸手不見五指,加上這錐骨般的冷風,路上早就沒什麼行人了。趙思奇打了個哆嗦,把手塞進羽絨服口袋裏,一把扣上帽子蒙頭往南邊大馬路上走去。
王燁家在一片舊城區,這裏的住戶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單門獨院用高高的圍牆阻隔開來,牆與牆之間隔的縫隙很窄,就算是小孩子,側身也過不了。從縫隙裏麵刮來一陣一陣的寒風,把院牆上已經枯萎的藤蔓刮得“唰唰”作響,趙思奇被吹的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盡管巷子很狹窄,但還有很多人把舊家具垃圾什麼的堆在路上。這種小巷子裏麵又沒個路燈,趙思奇一個不注意,踢到一堆啤酒罐,發出一串“嘩啦啦”的響聲。驚到在垃圾堆裏麵覓食的野貓野狗,嚇得它們邊慘叫邊到處亂竄,引出更大的響動。
趙思奇也被嚇了一跳,腳下一踉蹌,踢到了一個舊木頭凳子。頓時腳趾疼的都麻了,那酸爽一直麻到牙根上。他跳起來甩了甩麻了的腳,結果蹭到一塊院牆上的石灰,衣服上頓時白了一塊。
“靠”趙思奇恨恨的罵了一句,“真是倒黴到姥姥家了”。他一邊把袖子上蹭到的白灰拍掉,一邊繼續往前走,突然頭撞到一個硬邦邦卻有點熱乎的東西。趙思奇抬頭一看原來是個人。
那人個子很高,屬於鶴立雞群的那種。不過人們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首先都會注意到他那身奇異的打扮。趙思奇覺得奇怪,這年頭還有人帶瓜皮帽穿長褂棉襖的嗎?腦後勺是不是還留著條長辮呀,那該多滑稽。再說了,南方的冬天雖然濕冷,但也不至於穿成這個熊樣,也不怕熱出毛病來。趙思奇有點想笑,一個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咳,那個不好意思啊,這天黑沒看見,撞著您,您沒事吧。”
“沒事。”那人頓了片刻,用一種很古怪的口音說。與其說是口音不如說是說話方式,就像啄木鳥啄木頭時候發出的篤篤聲。
那人就這樣站在趙思奇麵前一動也不動,在他頭頂製造出一片陰影。趙思奇隻隻覺著有些壓抑,忙說:“您沒事就好,那我就先走了。”說完便快步繞開,往寬敞的大馬路上走去。
大概過了兩分鍾,終於走到了有路燈的大路上。趙思奇看著昏黃的燈光,終於鬆了口氣。在路邊一棵大樹後麵撒了泡尿,突然一個木木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請問。。。。”嚇得趙思奇兩手一抖,差點尿褲子上。
他趕緊往後一看,剛剛那人就在身後一米處定定的看著他。趙思奇趕緊拉好拉鏈,甩了甩手,罵了一句:“他媽的搞毛啊。”
那人雖然被罵,但是表情依然不變,聲音也聽不出一絲起伏,“我來找人,趙樹清你認識嗎。”又是那種篤篤篤的奇怪說話方式,明明是個疑問句卻生生被這人說成了陳述句。
趙思奇被嚇得還沒緩過來,重重的喘了幾口粗氣。再聽這人說的話,心想:他媽的找人也別在老子撒尿的時候找啊,這真的是要被嚇尿了。
不過這大半夜黑燈瞎火的,找屁的人。這人該不會是個犯罪分子吧?這是要劫財還是劫色,有沒有帶刀子啊?
這劫財,趙思奇身上就一部爛手機,值不了幾個錢。這他娘的要是劫色,哎喲媽呀,要不怎麼說這年頭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一個大男人上街也不安全啊。再仔細一想,這人難道從小巷子裏就一直在跟著自己?居然沒聽到腳步聲。
趙思奇嚇出一身冷汗,想跑腿卻有點發軟。暗暗捏了下大腿,迅速鎮定下來。一邊看地上哪裏有板磚或者長樹枝什麼的,要是這人真是個犯罪分子,自己這麼個堂堂七尺男兒怎麼著也能擋一下。給他來一板磚,找到跑路的機會。一邊故意裝出惡狠狠的表情,剛想說不知道。
突然那人的腦袋緩緩動了一下,一雙鷹眼直勾勾的看著趙思奇,眼中閃著鋒利的光芒,好像要把他撕碎,木頭般的聲音又傳來出來:“我找他談關於三十年前……”
不等他說完,趙思奇彎腰撿起一塊巴掌大的石頭,猛的朝那人扔去,然後撒腿就跑。等跑出100米左右,趙思奇回頭看了一下,那人還是筆直的站在路燈下,身體朝著他跑走的方向,腳尖卻是沒有移動,就跟個上半身被扭動了九十度的人型玩具。
那塊巴掌大的石頭就掉在他腳邊,顯然是打中了。但是那人就像腳被釘在了地上一樣,像個木頭雕像,一時竟然不能判斷他到底是不是個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