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大唐的長安城,外邦臣服,四海歸一,萬商雲集,絲綢之路的駝鈴為長安城帶來了別樣的繁榮,也讓長安這座京師更加璀璨奪目,魅力四射!
在長安城的西北角,有一家神秘的粥店,店名叫“七日開”,七日開一年僅開七日,即每年的臘月初一至初七,其餘時間均大門緊閉,七日開僅售粥及少許小菜,賣得很貴,一碗白粥一千兩,一碟鹹菜一千二百兩,一碟花生一千五百兩。
盡管如此,七日開的生意卻異常火爆,在每年開張的那七日裏,店門前車水馬龍,來自各地的達官貴人均到此排隊,並以吃到七日開的粥為榮,甚至外邦的商賈政要也搶著來吃,有高鼻白臉的西域人,有身著長袍的黑衣大食人,也有腰佩長刀的扶桑浪子,甚至連騎駱駝的天竺僧侶,白須道長也不時光顧。
七日開的掌櫃姓鄭,有個奇怪的名字叫“鄭以為”,鄭以為目光冷峻,不苟言笑,其相貌算不上俊美,但卻氣質非凡,外人看來,總覺得其龍行虎步,頗有帝王之相,平日較少出現,但其交際麵卻非常廣,七日開營業的那七天,半數的客人基本上都認識他,而這半數客人,則會帶上另半數的新客人。
臘月初一,長安城大雪紛飛,七日開早早就開了門,門外等候的客人一擁而入,鄭以為站在大門口迎接,許多客人見到鄭以為,都會喚一聲“鄭大官人”,而鄭以為則對每位入店的客人抱拳致謝,嘴角稍微一動,就表示會心微笑了。
為顯喜慶,鄭以為今日身著大紅長袍,映襯店外的皚皚白雪,倒也相映成趣,他經營七日開已十年,每年生意都非常火爆,這一點讓他在此刻顯得氣定神閑。
下午申時,客人已漸漸少去,鄭以為也坐到掌櫃台稍事休息。此時,遠處走來一名客人,頭帶鬥笠,背劍,身著青衣,看不清麵龐。
客人進店後,撿了個位置坐下,店小二隨即上前。
“客官,您要喝什麼粥?”
客人頭也不抬,鬥笠也不脫下,回了店小二一句:
“喝酒!”
店小二十分詫異,心想,可能這客人未來過七日開,不知此處規矩,於是解釋道:
“客官,本店隻售粥,並不賣酒,若想飲酒,可往東走片刻,那裏酒樓林立,還有歌妓相伴。”
客人並不買店小二的帳,回敬道:“不賣酒,那還開什麼店,我看拆掉算了。”
店小二驚愕:“客官,你……”
此時,鄭以為站起來了,從客人進門的那一刻起,他就覺得此人絕非常人,大雪紛飛,客人的身上竟不沾一雪,且天氣極寒,客人僅著一單薄青衣,如此看來,若無極其深厚的內力,是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於是,心中不免起了戒心。
鄭以為走到客人跟前,推開店小二,抱拳行禮:“兄台如何稱呼?”
客人並不看他,隻回應兩個字:“客人!”
“客人”,這兩個字未免太過簡潔,鄭以為對其更加防備。
“入門皆是客,既然兄台不便賜名,那小弟也不敢多言,隻是七日開隻售粥,不賣酒,實在無法招待兄台。”
“在下隻想飲酒”客人再次強調。
眼下,正好又有一撥客人進來,若此時與其翻臉,則會嚇跑客人,至少會損失五萬兩,鄭以為強忍住,對其解釋:
“兄台,七日開營業十年,未售一滴酒,若今日為兄台破例,恐砸了招牌。”
客人並不買賬,還是強調:“在下隻想飲酒。”
鄭以為心裏清楚,到酒樓撒潑之人,多半是縱酒過度,耍下酒瘋,而到粥店鬧事,那就一定是鬧事了,眼下,店小二正忙著招呼新的那撥客人,若在此發作,恐對己不利,鄭以為就提出緩兵之計,對客人做出邀請。
“既然兄台執意飲酒,那鄭某恭敬不如從命,請兄台移歩後院,在下命人備下酒菜,與兄台共飲,如何?”
客人倒也識趣,隨鄭以為至後院,隻是在行走過程中,客人有略微張望了一下,鄭以為武功卓絕,這點細微的動作他還是覺察得到的,看來,這客人另有目的。
那庭院倒也設計得別致,回廊、假山、奇石搭配巧妙,巧奪天工,讓人有一種夢回江南的錯覺,最特色的是庭院裏廣植梅花,在白雪中奪目映紅。
鄭以為將客人領進一間廂房,兩人坐下,鄭以為吩咐上菜,利用這間隙,兩人就泡茶禦寒。
“兄台,今日天冷,先飲熱茶,酒菜即刻備好。”
鄭以為將一杯茶端過去,客人也不推辭,伸手去接,一碰茶杯,鄭以為並不放手,那客人旋即感覺到茶杯上鄭以為傳來的內力,雙方較勁起來,兩隻手、一隻茶杯停頓在空中,兩人暗自比拚內力,茶水中源源不斷地冒起騰騰熱氣。
那茶杯終究頂不住兩位高手的強勁內力,竟迸裂了一道縫,若再比拚下去,茶杯必碎無疑,鄭以為是主人,弄碎茶杯終究無禮,隨即放手。
客人泰然自若地飲了一口,讚道:“好茶!”
“此乃武夷大紅袍,香幽回甘。”鄭以為介紹道。
“茶是好茶,隻是這茶杯……”客人端起茶杯,將裂縫展示給鄭以為。
“哦,鄭某失禮了,兄台切勿見怪,另取一隻如何?”
鄭以為在另一隻茶杯上沏好茶,再端給客人。
少頃,下人開始上菜,鄭以為請客人上座:
“鄭某今日以閩菜招待兄台,不知兄台習慣否?”
“閩菜性溫,爽朗入口,如此甚好!”看來還對客人胃口
鄭以為開始一一介紹菜色:
“在下命人備了七星魚丸、紅槽魚排,太極芋泥、湯血蛤、菊花鱸魚、冬筍炒底、天九灣熗肉,兄台無須客氣。”
鄭以為接著介紹酒,一壺酒放在一個瓦盆上,而下麵用爐火烘著。
“此酒乃汀州酒娘,取汀江源頭山泉水與優質糯米釀製而成,酒雖不烈,但於下雪天燙而飲之,實為上品。”
“汀洲地處閩西,山高路遠,取此酒,應是不易。”
“我朝大將陳元光一路平南,閩中好酒,自有軍士悉心攜之。”
傭人又端上來了一碟海蠣煎,鄭以為夾起一片,送到客人的嘴巴麵前,勸道:
“此海蠣煎須趁熱吃,兄台來一片。”
此舉雖然盛情,但卻暗藏凶險,若客人不接,則顯得對主人不敬,若張嘴去接,鄭以為的銀筷子可順勢往內一戳,非死即傷。
客人焉能不知,暗自運力於齒,一張嘴,兩支銀筷子捅了進來,客人立即咬住,一用力,銀筷子被咬斷,客人頭一甩,兩支筷子從口中飛出,一名下人正好端著一盤青菜,兩支筷子從他眼前呼嘯而過,釘在左邊的柱子上,嚇壞了下人,雙手一鬆,青菜掉了下來。
旁邊的鄭以為一看,操起桌上的折扇打開再往前一推,那盤青菜穩穩當當地落在扇子上,連一滴湯都未蹦出。
下人連忙求饒,鄭以為喝道:“不懂規矩,下去!”
隨即麵向客人,賠禮道:“下人沒見過世麵,兄台莫怪,剛才多有得罪,在下自罰三杯。”說完,端起酒杯,連飲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