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承玥!”
謝清婉猛的坐起身,就見乳母柳媽正滿臉緊張的看著她。
“小姐可是又夢到……又做噩夢了?”柳媽小心翼翼的問道。她本想說是不是又夢到趙少爺了,轉念一想,現在提起趙承玥幾乎跟往謝清婉心頭插刀子沒什麼區別,遂改了口風。
謝清婉絲質睡衣都濕透了,粘在身上難受的緊。向柳媽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披了件浴袍起身去洗澡。
臨起身一轉頭便又看見了和未婚夫的合影,在北京天安門前拍的。那時清婉尚才十六,幹淨漂亮,嘴角微牽,笑得很溫柔,手卻握緊了當時十八歲的趙承玥。看得出來當時兩個人都很高興,那是他們確認關係的第一天。
距離趙承玥失蹤已經有半個月了,婚期往後推了又推。外頭早有傳言,說是趙家少爺拋棄了未婚妻,到國外逍遙快活去了。
謝清婉卻不相信。
趙承玥是什麼人她比誰都清楚。
她派出了所有人,隻說了要找到他。心裏早就有了打算,“死生不論”都是要結了這個婚的。
謝家是國內當之無愧的商業巨頭。中國大陸的經濟起碼有十五個點是謝家貢獻的。到了謝清婉父輩,家裏就隻剩一根獨苗了。雖然性格殺伐果斷,卻是個情癡。對自己的亡妻念念不忘,跟其留下的獨女謝清婉相依為命了幾十載都沒動再娶的心思。子嗣凋零,已是大廈將傾之相。幸得準女婿趙承玥是個商業天才,陪著謝父東奔西走,把謝家企業打理的井井有條。一個家族到了這一步,自然就不怕什麼“外戚亂權”了。謝父早早就將權力下放,儼然不把趙承玥當做外人。謝清婉也爭氣,一個在商海浮沉,一個便把財務做得滴水不漏。確實是一段佳話。
“小姐……”
柳媽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心思,她抱歉的笑笑,站起身走進了浴室。
有些冷的水自頭上澆下,謝清婉才清醒了一些。
自半個月前趙承玥莫名其妙的失蹤以來,謝清婉沒有一天睡踏實過。總是莫名驚醒,然後就坐起來看著照片,再難入睡。
醫生給配了安眠藥,效果也不太大。恍恍惚惚睡過去也是做夢,一個接一個,全是兩人過去的點點滴滴,往往醒來就是淚流滿麵。不過半個月光景,人就極速衰弱下來,瘦得不成樣子。本就大大的眼睛,此刻更是空洞洞的,看著極為慎人。柳媽心疼,請了法源寺的無爭大師過來給小姐祈福。
謝清婉全程在一旁看著,目光冷漠。大師頌完一部金剛經後,仔細端詳了一下這位大小姐。竟給了她一句話。
“真心應物,不生別離。”
簡單的八個字,卻比剛剛那幾個小時的《金剛經》有用多了。謝清婉當時渾身一震,還欲再問,張了張嘴,也沒說出話來。心裏大歎,這就是緣分啊!
自那次起,謝清婉的失眠症好了很多。麵色也有些改善,恢複了幾分清麗。連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隻是好像放下了心裏的隱傷,就開朗起來。
反反複複的夢不再叨擾她,但是謝清婉再也沒有夢見過關於趙承玥的一切。
直到警方提出一個設想,“趙承玥已經死亡!”
謝清婉這晚又做夢了。
紅燭在黑暗中靜靜的燃燒,流下來的蠟淚包裹了整個金色燭台。
謝清婉也不知這是哪裏,隻是隱隱約約的覺得有些熟悉。
不遠處的男人背對著她,黑色的登山服上沾了些許的灰塵。
男人低著頭抓著金色棺材中人玉白的手低聲呢喃。
謝清婉聽了許久也聽不清男人在說什麼,她向前走了幾步,卻驚訝的捂住了嘴。
男人側頸項白皙修長,露出登山服的部分到左臉一兩厘米處紋著一條黑色的龍圖騰。
雖然隻露出了一半,謝清婉卻異常清楚這個紋身的意義。這是趙家曆代子子孫孫都要紋的一種紋身,由專人用藥針刺繪。
“承玥?”謝清婉輕聲的叫道。
男人沒有回頭,隻是握著棺材裏麵女人的手,落寞又有些期待。
趙承玥握著的手,看著的人,即使謝清婉眼力過人也沒有看出什麼,隻是這個場景她卻總有熟悉的感覺,好像看過了很久很久。
擦幹了身子,謝清婉自浴室中走出來直奔書房,拿起先前在羅馬學習油畫時使用的工具便開始將夢中的景象逐一的繪了出來。
等到她停了畫筆已是烏金西斜。謝清婉盯著自她的手描繪出來的畫一陣高過了一陣的不安。
“柳媽,幫我請法源寺的無爭大師過來。”
放下電話,她修長如玉的手指撫上油畫中趙承玥的背影嘴裏喃喃道:“承玥,你是要我來找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