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二三月間,外麵的世界鬧得轟轟烈烈,千年前五胡亂華之慘烈似乎欲將重演,隻不過,五胡變成了日俄英法美等為主的烈強國家。華國又倫為了曆史最黑暗的時代。
在一個世界為之遺忘邊遠的小縣城,一個平平常常的日子,細蒙蒙的雨絲夾著一星半點雪花,正紛紛淋淋地向大地飄灑著。時令已到了驚蟄,雪當然不會再存留,往往還沒等落地,就已經消失得無蹤無影了。黃土高原嚴寒而漫長的冬天看來就要過去,但那真正溫暖的春天遠遠地沒有到來。
在這樣雨雪交加的日子裏,如果沒有要緊事,人們寧願一整天足不出戶。因此,殘敗的縣城大街小巷倒也比平時少了許多嘈雜。
街巷背陰的地方。冬天殘留的積雪和冰溜子正在雨點的敲擊下蝕化,石板街上到處都流著肮髒的汙水。風依然是寒泠的。空蕩蕩的街道上,轟隆隆地駛過十幾個穿著破舊羊夾祆的騎士壯漢,壯漢拿著各式不一的武器。
飛馳在最前麵的壯漢戴著羊氈帽,峭瘦的臉龐淩角分明,要不是臉上兩條長長的刀疤,應該算是美男子吧。刀疤漢子羊夾襖敞開著,露著黝黑刀槍劍棒留下無數縱橫交錯傷疤的胸膛,腰中左右各插一把盒子槍,滿臉獰猙,隻顧縱馬飛馳。跟在他後麵的漢子或背插大刀,或背著長槍,或手提紅纓,一言不發緊隨其後。
街道兩旁的店鋪,閉得緊緊,隻是無數的眼晴從門逢裏看著那些騎士肆無忌憚地在街上任戰馬用鐵蹄敲擊著地麵飛馳。唉,城市在這樣的日子裏完全喪失了生氣,變得沒有一點可愛之處了,有眼尖的早就認出了刀疤漢子,人屠曹彪。那些善良的百姓雖然害怕地全身發抖,可也非常凝惑,這些土匪就不怕縣太爺了嗎?
在半山腰縣立的高中大院壩裏,這是清王朝洋務運動留下的洋學堂,此刻卻自有一番熱鬧景象。午飯鈴聲剛剛響過,從一排排高低錯落的石窯洞裏,就跑出來了一群一夥的男男女女。他們把碗筷敲得震天價響,踏泥帶水,叫叫嚷嚷地跑過院壩,向南麵總務處那一排窯洞的牆根下蜂湧而去。偌大一個院子,霎時就被這紛亂的人群踩踏成了一片爛泥灘。
與此同時,那些在本城的走讀生們,也正三三兩兩湧出東麵學校的大門。他們撐著雨傘,一路說說笑笑,通過一段早年間用橫石片插起的長長下坡路時,就看到一群穿著破夾祆帶著刀槍的大漢牽著馬向中學校門走去。因為害怕,不多時,那些走讀生們趕緊加快了腳步,片刻便紛紛消失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中。
在校園的南牆根下,站著一個穿著青色單簿長衫的中年人,雖然天氣非常寒冷,可他似乎感覺不到,夾著書本,笑咪咪地看著不遠處已經按班級排起了十幾路縱隊。各班的值日生正在忙碌地給眾人分飯菜。每個人的飯萊都是昨天登記好並付了飯票的,因此程序並不複雜,現在值日生隻是按飯表付給每人預訂的一份。
中年人正是這所中學的國學老師,他看到有學生插隊正想去訓斥一番,突然間發現在校門口不遠處出現十幾個牽馬壯漢,壯漢們一聲不響地在校門口一一跪下。中年書生看著皺了皺眉,也就忘了要去訓斥插隊的學生,沿著南牆,消失在一個窯洞裏。
窯洞裏有著溫暖的火盆,一個白衣少年正在揮毫潑墨,在他的桌邊,一張白色宣紙,宣紙有些發黃,一看就是劣質紙張,劣質紙張上寫滿著清新飄逸,風姿翩翩,亦濃亦纖,無乖無戾,亦中亦側,不燥不潤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