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雲國,南境。
一所屋舍內。
陳繼緩緩睜開雙眼,露出一雙略帶滄桑的明眸,有些迷茫掃視了一眼四周。
“怎麼回事,我不是被那群卑鄙小人偷襲了嗎,居然還能活著。”
他可不相信,那群家夥費了那麼多的功夫,到頭來還能忍住不動手的,如果真的那麼光明磊落,又怎麼會在自己最虛弱的時候偷襲呢。
“什麼一代宗師,到頭來不過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小人罷了。“十指緊握,眼眸中的凶光開始凝聚,冷厲了起來,他不需要管什麼理由,既然他還活著,自然不會放任那些對自己出手的人逍遙自在。
咦!我的手……
回過神來的陳繼開始發覺不對了,自己的手什麼時候變這麼柔軟了,千百年的修煉讓陳繼對自己身體的掌握極其敏銳,注意力集中的刹那,就發現自己如今的身體極度脆弱,根本不複千百年錘煉的強悍,好似一碰就能倒。
就像是一個普通人。
舉起雙手,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稚嫩的手掌,略微瘦弱,但卻是貨真價實的少年人之手,無半分幹枯蒼老之象,身體中流淌著年輕的生機,哪裏像是一個經曆千年滄桑的人所擁有的。
目光流轉間,掃視著四周,投向了屋內的陳設,略帶簡潔的家具和床榻,一張八仙桌上擱置的一個銅製香爐,升起嫋嫋的青煙,淡雅的清香充盈鼻尖。
此情此景,不過是一間普通房室內的擺設,卻讓陳繼瞳孔猛然一縮,千百年未曾動蕩過的心弦,在此刻驟然繃緊。
難以想象,多年來修煉的心境,也無法阻擋片刻。
“這……這裏是……”陳繼難以置信的看著四周。
這裏分明就是他年少時候的房間。
牆上掛著的字,以他如今的眼光來看無疑是有些歪七扭八,但確實是他年少時的得意之作,那時候他還因一手好字而沾沾自喜,今天看來著實有些可笑。另一側所懸掛著的畫卷,亦是他親手所畫,曾經還看得過去的畫卷,由現在的眼光來坎隻不過是塗鴉。
走下床榻,來到鏡前,鏡中那略帶清秀麵容的臉龐分明就是他的臉,隻不過比之前年輕,是他十三四歲時候的樣子,稚嫩、清瘦,卻擁有所有,親人皆安在的陳繼。
“我……回來了嗎……”
喃喃自語,緊握的拳頭出賣了主人的心境,暴露了陳繼心中的不平靜,連指甲扣入肉中都未曾發覺。
曾經,他被別人稱為槍魔,所到之處,無人不聞風喪膽,心生懼意,人人敬他如鬼神,可又有誰能知道,那些埋藏在心間的淒苦與遺憾,親朋不在,孤苦一人,縱有通天徹地之能,但這世間,也再無需要他保護之人。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力量,總是來得太晚,等他擁有的時候,總是太遲了。
輕輕呼出一口濁氣,陳繼將目光轉向緊閉的房門,略微躊躇片刻,有些忐忑,但還是邁開腳步向門外走去。
他有些害怕,說起來也很可笑,在外邊被稱為槍魔的他,從來就隻有別人怕他,他從來沒怕過任何人,害怕這種心情,已經數百年未曾出現在陳繼身上,說出去恐怕會被同一時間段的家夥笑掉大牙。
近鄉情怯,也在害怕如今所發生的一切是一場夢。
“咯吱……”
輕推房門,伴隨一聲輕響,陳繼走出,隨即步入一處庭院中,晌午的日光有些刺眼,兒時爬上爬下的柳樹正被風吹動,樹蔭底下,一處秋千正搖動著,兩個一男一女的四五歲孩子,正在那裏開心的嬉笑玩耍著,銀鈴般笑聲,不時傳來。
看到這兩個小小的身影,陳繼的心髒如同被鐵錘重重砸下一般,即使早有預料,即使是做好準備,但當真正親眼看見時,他依然能感覺到自己的眼窩一熱,濕潤了起來。
“大哥”
“大哥”
兩聲略帶奶氣的童音響起,在見到站在那裏的陳繼時,兩道小小的身影便丟下秋千,邁著腳丫子撒歡向陳繼跑了過來,那一蹦一跳的模樣,甚是惹人憐愛。
“乖。”
陳繼俯下身子,任由兩個小家夥撞入懷中,用手揉著小家夥們的腦袋,心中可謂是百感交集,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