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木棲雪一直心神不寧,連見到的家仆都看出這位表小姐明顯的憔悴了。
本來就瘦削的身形,更加我見猶憐。
已經六天了,木棲翎已經失蹤六天了,那麼多人的追殺下,他有可能活下來麼?隻要一想到他已經死了的可能,木棲雪就不由得焦躁,吃不下、也睡不著。滿腦子都是木棲翎現在在哪?
當初剛剛知道母親的計劃的時候,她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對木夫人大吵大鬧,沒錯,她的母親就是木夫人,也就是她名義上的姑姑,當年的事她也是後來才被告知的,原來自己才是木府真正的少主子。
對木棲翎,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她不由自主的想,他搶了自己的一切,這麼多年的寄人籬下都是他帶來的。可是——她又不自覺將手放入懷裏,拿出了半塊朱紅的手帕。
手帕上,歪歪扭扭的字如同稚兒,她看這字,想到那些年的自己,一聲歎息輕撫過那字。一旁繡著一株正紅色的木槿花,透徹的紅色明豔如初生,好似一如當日十年前木府梨園那棵老木槿樹上開出的花。
......
雲淡天清,梨園雕廊畫棟,鑼鼓聲相遞。他靠在那顆並蒂槿樹下。
樹上木槿如詩,一叢叢一簇簇枝葉間開得正好,好似一抹紅霞,燒的她的臉也紅了起來。樹下,他如畫,眉眼精致,縱使還是孩童的模樣,卻依然能看出日後的灼灼其華,她就那樣呆呆的看著他入了神。想著世上竟會有這樣完美的人,宛如神跡。
他含笑,柔柔的,連風裏都溢出了甜香,開口的聲音清華,如山澗滴水,寂靜裏響出了扣人心弦的韻味,“你也許我一世,可好?”
她恍惚,分不清是夢是真?隻覺得他的衣衫和樹上的並蒂槿都紅得太灼目,她反問:“哥哥你若騙我怎麼辦?我拿什麼尋你?”
他歪頭想想,從懷裏尋出一張繡著並蒂槿的帕子來,一對木槿,相依而開,他用力,生生將一張帕子撕開,正好把並蒂槿也分為二。
遞過來的手,白皙精致,一如他整個人,挑不出瑕疵,她隱隱聽到不遠處戲樓裏傳來的唱詞“方寸絲帕,生死相許”,隻覺得這花、這風、這人一切都美得恰到好處,她不知自己有沒有笑,隻知道她接過了帕子,聽著他對她溫柔的唱著唱詞“與卿修的並蒂槿,長順長安長相依。”
風吹過他額前的碎發,模糊了記憶裏他的眉眼,她隻記得那日的陽光,出人意料的暖暖的,照的人隻想停在這一瞬間,一睡不醒。
······
木棲雪食指輕輕的摩擦絲帕上的字,她還記得那麼小的她,趴在凳子上,一筆一筆將那句唱詞,端端正正的寫在帕子上,那時候她想,若是表哥忘了,她要對他唱出這句詞,要他永遠都記得才好。然後日出日暮,雲卷雲舒,從嬌豔如花到白發蒼蒼。她常想,什麼樣子才是愛呢?後來,她覺得愛應該就像她對表哥這樣,人群中我隻能看見你,與你對望的一瞬間,已經在心裏與你過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