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走廊另一頭響起了顧滄海幹硬而陰冷的聲音:“黃公子,三歎,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吧。”
“唉……”聽到他的聲音,胡三歎無奈地歎了口氣,拍了拍黃金龍的肩膀,攬著他僵木的身軀,朝著至善居的雅間信步走去。
“黃公子,顧家在摘星城有一間房產,環境幽靜,地方寬敞,裝潢舒適,如果你願意的話,今晚可以在那裏休息,養精蓄銳,以待明日。”當黃金龍和胡三歎在雅間就座,顧滄海直截了當地開口道。
黃金龍輕輕搖了搖頭,小聲道:“不用了。”
“黃公子可有任何後事需要安排,請盡管跟顧某直言,顧某定然竭盡全力,辦妥一切。”顧滄海又道。
“這就是你請他來的目的?”胡三歎有些看不過眼,忍不住開口道,“滄海,難道你真的要逼一個不到十六歲的孩子去死嗎?”
“三歎,從小你的心腸就最軟。現在是什麼時候?”顧滄海冷冷地說,“現在是荼洲危亡在即的關鍵時刻。羅泊三鎮死傷的平民多達十萬,西邊軍二十萬人中有十五萬陷在陣中,已知的死傷超過六萬人,銳鋒營死魂盯全軍覆沒。鯨吞不除,荼洲永無寧日。我顧某人不惜父子同上戰場,就是為了挽危廈於既倒。如果靠一個人的犧牲,能夠殺死鯨吞的終極使魔,有何不可?”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如果這個孩子是你的子嗣,你也願意將他像隻畜牲一樣獻祭出去嗎?”胡三歎雙眼精光四射,厲聲道。
“為大義而亡,乃是男子漢的榮耀。如果是要我的兒子犧牲,顧滄海決不皺一下眉頭。但是曲前輩已經說得很清楚,必須是黃金天龍命格的少年做出犧牲,才能夠鋪平勝利之路。”顧滄海淡淡地說,“黃公子可以走,可以避戰,逃到天涯海角苟活數年,我決不阻攔。但是一生活在恥辱中的滋味,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更可怕的折磨。”
“恥辱?你和我談恥辱?”胡三歎憤怒地一拍桌子,“最大的恥辱是我們!我們要靠一個十六歲孩子的命來換一場勝利。為什麼我們要相信曲回嵐的話?為什麼我們不能盡起精銳,和鯨吞拚死一戰?”
“拚死一戰?千年之前的鯨吞首現我們就是盡起精銳死戰,最後得到了什麼?數千年的大蠻荒時代!別跟我說什麼力戰到死的昏話,有勇無謀的熱血救不了世界,隻能賠盡大好性命!”顧滄海毫不客氣地反駁道。
“你……”胡三歎猛然站起身,麵紅耳赤地看著顧滄海。
“顧先生,請聽我一言……”黃金龍突然開口道。聽到他有話說,胡三歎無奈地閉上嘴,意氣消沉地坐回座位。
“說。”顧滄海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浣虹……”黃金龍看了看一直沉默的顧天驕,咳嗽了一聲,低聲道,“浣虹並沒有破解過僵屍引。”
“嗯?”顧滄海和顧天驕同時一愣。而正在氣得直喘氣的胡三歎也被他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僵屍引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破解的,和其他人沒有任何關係。”黃金龍低頭道,“我之所以讓她替我頂禍,是因為她是乘風會小當家,越女宮的天女,散花塢的繼承人,背景雄厚,即使有什麼差池,她也能扛下來。我背景低微,毫無倚仗,隨時會有身敗名裂之險。”
顧天驕忍不住開口道:“原來如此,想不到浣虹還有這樣的擔當。”
“所以,如果說我還有身後事的話,就是希望你和浣虹能夠言歸於好。”黃金龍低聲道。
顧滄海和顧天驕互望一眼,都感到有些難以啟齒。顧天驕剛剛將蘇浣虹拒之門外,現在要再把她追回來,這實在有些尷尬。
“好,天驕,現在就去找到蘇浣虹,隻要她不嫌棄咱們顧家,顧家大門永遠為她而開。”顧滄海隻沉默了片刻,就幹脆地開口道。
“是!”顧天驕聽話地站起身,朝眾人團團一拱手,出門而去。
蘇浣虹跌跌撞撞地穿過摘星兵市熙攘的街道,一口氣跑回了少年打鬼團暫住的民居門口。滿街的人似乎都在有意無意地盯著她的背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她被甩的糗事。她隻想躲進屬於自己的房間,將整個世界擋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