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丫頭!”蕭七不以為然地一笑。原來疾奔許久,蕭七的左肋下這時隱隱作痛起來,那是與單殘秋過招時落下的暗傷。
“死酸七。”綠如忽然輕聲道,“想不到你還會惦記災民,還算有些好心腸!”
蕭七想笑一笑,但眼前晃過那兩個女孩的眼神,便笑不出來,隻沉沉歎了口氣。黑暗之中,忽然有一隻柔荑握住了他的手。他微微一驚,卻聽綠如低聲道:“別動,你受了內傷,我拉著你,跑起來省些力氣。”
淡淡的月輝下,朱瞻基忽然回頭,正望見少女投向蕭七的關切眼神,心中不由一陣鬱怒。他猛然揮鞭,打得駿馬縱蹄嘶鳴。
往西北方奔洛陽,隻是離黃河遠了些,從路程上看並不太遠。趕了許久,眾人終於到了洛陽城下。
大明有夜禁之製,此時已是深夜,城門都閉得緊緊的。但鐵衛統領董罡鋒身上有兵部和刑部的兩道腰牌,一路上叩開了無數城門。此時不費吹灰之力便喝開了城門,朱瞻基等人縱馬昂然而入。
洛陽有“天下之中,十省通衢”之稱,至大明朝時,為河南府的治所所在。當年戴燁遊曆天下時,便曾在洛陽盤桓多日,此時在前帶路,不多時便到了知府府衙。
有明一代的府衙都是前堂後寢,前方是氣勢森嚴的洛陽府衙門,穿過三堂大門便到了府衙後花園,那正是知府家眷的休憩之地。
這一路趕入內堂,早驚得雞飛狗跳,幾個巡夜的衙衛和老仆趕來阻擋,都被龐統撥得東倒西歪。
“叫知府出來!”朱瞻基在後花園外停住了步子。
葉連濤揪住一個老仆帶路,大步進了後園,片刻後便推著一個中年文士走出來。那人四十多歲,身材肥胖,僅穿著月白色小衣,忽然瞥見鐵塔般的龐統和葉連濤,都是持刀仗劍﹑神色猙獰,登時嚇軟了,哀求道:“各位是哪座山上的好漢……有話好說,要多少銀子,下官雙手奉上……”
“宣旭!”戴燁忽然一聲斷喝,“堂堂朝廷命官﹑四品知府,全無絲毫骨氣,成何體統?”
那知府宣旭一凜,借著燈火光芒細瞧戴燁,依稀覺得眼熟,疑惑道:“這位老先生,敢問貴姓,台甫……”
“宣知府忘性好大。”戴燁冷冷一笑,“老夫倒還識得你,你是永樂十八年進士及第,永樂十五年河南鄉試時是桂榜解元,當年鄉試時破題的句子老夫還記得,‘天命靡常,惟德是親,天心者萬民之心,君憂者百姓之憂……’這兩句還稍有些模樣。”
宣旭瞪大雙眼,疑惑道:“您老是……哎呀,戴老夫子!這燈燭昏暗,請恕學生有眼無珠!”頓時跪倒在地,連連叩頭,“學生宣旭,見過老師。”原來當年他在河南鄉試時,戴燁正是考官,按著其時官場規矩,宣旭被戴燁朱筆點上,便要拜戴燁為座主,自此便是戴燁的門生。
跟戴燁敘過了師生之禮,宣旭才鬆了口氣,忙將太子一行恭恭敬敬地請入內堂。落座奉茶後,宣旭才道:“老師大駕光臨,學生榮寵萬分,不過聽說老師近年來恭為東宮洗馬,陪伴太子,怎會光臨學生的寒舍?”
戴燁“哼”了一聲,命他屏退了堂內仆役,才朝朱瞻基拱了拱手,道:“這便是當朝太子!”
宣旭登時呆愣在當場,他雖知太子奉命祭祀武當,但仍是一萬個想不到堂堂當朝太子,會突然深夜闖入他這知府內園。
戴燁又道:“太子殿下是奉聖諭微服私訪,勘察沿途官吏……”
宣旭恍然,忙撩衣跪倒,叩頭道:“下官洛陽知府宣旭拜見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