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目所及,鮮豔欲滴的綠意,似是長年不敗的顏色,在記憶中都沒有褪過色,因為那山不知何故,從來不曾灰敗過。一年隻有一季——春。滿目都是綠,更遠處有著絨絨的白色小花,一整片的,沒有盡頭。在風的拂動下似海波般起伏。

在半山腰上有一棵千年古樹,枝幹遒勁有力,粗得十幾人都合抱不過來。樹葉也都是墨綠墨綠的,陽光都透不過的厚重。古樹長得很高,直指天際,但最高的枝椏卻硬生生地被折斷了,大概是上神們對它不自量力的懲罰,著實有些殘忍了,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它的生長,反而使得它越來越茂盛,那墨綠的色澤仿佛能化成水滴下來。

在眾枝椏中最粗壯的一根上,坐了一個著白衣的男子,相貌略有模糊了,唯一清晰的便是那雙閃爍著星光的眸子。風拂過,垂著的白衣微微飄動,似有羽化登仙之勢,墨色的長發撩過臉頰,與樹枝糾纏在一起,整個人都似乎要與樹融在一起。

微風拂動,吹來一絲異樣的氣息,一抹青色來到樹下。佇足在樹下,抬眼望著坐在枝椏上的白衣男子,一會兒後開口道:“他不會出現了,我送你去投胎罷。”

在樹上的男子仍是執著地望著遠處那片搖曳的花海,希望在花海的盡頭看到那抹身影。但事實證明,那裏連動物都沒有一隻,這座山除了樹林花海,沒有一隻走獸,沒有一絲生機,有的隻是寂寞與淒苦。

“……”男子隻是張了張口,但沒發出一個字,似是長久沒有說話,已經忘了如何說話。也是,如此荒蕪到沒有蟲魚鳥獸的山,他不需要開口,也沒有人能讓他開口。

青衣男子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遠處,低垂下眼瞼,似是不忍,但又像是無奈地抬頭說道:“下一世……讓你們相見,可好?”

白衣男子望著遠方的眸光微微一閃,終於低下頭看向站在樹下的人。“你……是誰?”這是白衣男子與他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唯一一句話。許久不曾說話的嗓子發音有些奇怪,還略帶些沙啞,但還是完整地表達了他的意思。

“司命星君——”青衣男子見他終於看向自己,嘴角微微上翹,“長嗟。”

細密的微風掀起下垂的衣擺,似紗般輕柔,視線對焦,周圍仿佛什麼聲音都已消彌。見樹上的人已不再抵抗,青衣男子微笑著伸出手。如玉的指尖有著閃閃的熒光,很溫暖的感覺,下一世麼,如果真有下一世,我還會記得你麼?白衣男子的手指微微縮了一下,似是不確定般,又帶點希冀。

“真……的……嗎?”淡粉的唇有些顫抖,那磨人的思念幾乎要將他吞噬,如暗湧般將無邊無際的荒蕪浸漫。那種感覺,明知道見不到,卻死死守住最後一絲回憶的感覺,千萬年來如枷鎖般,牢牢將他困在裏麵。

“信我,許你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