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濃霧尚未散盡,在辰時依舊有淡嵐籠罩著整座莫幹山,遠遠望去仿佛是世外之地。
傳說一千多年前有一對夫婦在這座山中嘔心瀝血鑄成兩柄絕世寶劍——幹將﹑莫邪,令這座名不見經傳的山舉世聞名。“莫幹”二字就是從兩柄劍的名字中各取一字而來。
鑄劍的大師早已身故成灰,兩柄寶劍也被曆史所掩埋,隻有莫幹山曆經一千多年的風雨顯得更加真實。
莫幹山素以清涼著名,而清涼世界裏的人卻未必都有清涼的性子。
晨練早已結束,早飯也在胃裏消磨得差不多了。莫幹劍派的一幹師兄弟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練功,而是圍在寢室外的廊下饒有興趣地談論著今晨發生的新聞。
三師兄、八師兄、劉清個挨個地一字排開坐在漆跡斑駁的護欄上,其餘師兄弟則以三人為中心圍成一圈。劉清像個說書藝人一般把當時的場景繪聲繪色地道來。
“簡直就是個敗類!堂堂莫幹劍派的臉麵都給他丟盡了。”八師兄李表聽了,憤憤地插嘴道。
“本門門規第七條,但凡偷盜淫掠,初犯麵壁一月,再犯斷指為戒,三犯逐出師門。林天洛這可是第二回啦,師父怎麼不斬斷他的手指?”三師兄鄭重傑對師父輕易饒過林天洛一事頗有微詞。
林天洛何許人也?莫幹劍派第二十弟子,自幼父母雙亡,來到莫幹山習武,卻成了最不爭氣的一位。
莫幹劍法練得一塌糊塗,卻枉附風雅,偏愛擺弄筆墨,夢想成為大書法家。隻可惜他沒那個背景,除了他爹遺留下來的幾張字,便再沒其他的可供學習臨摹的範本字帖。
買不起,可又十分渴求,沒辦法,隻好向城裏的字畫店裏“借”。結果一再被抓,字畫店的曾老板實在氣不過,隻好把他扭送回山,交給他師父莫幹劍派掌門人沈角處置。
劉清是看管刑具的弟子,有弟子觸犯門規,他便是第一個知道消息之人,師父要處置林天洛,他當然就在場。劉清感歎道:“你要是有那麼一個聰慧能辯又處處護著你的師姐,你也可以把門規一犯再犯。這個草包,偏走了狗屎運,碰上五師姐這個好人。如果不是五師姐護著,他早卷鋪蓋滾下莫幹山了。”
把後一批師弟師妹交給前一批師兄師姐來管教、督促,是江湖門派常有的事。師父隻有一個,當前一批弟子學有所成時,師父再收弟子,隻需按時傳授武功,其餘時間便分別交給師兄師姐來帶。比如莫幹派第十代弟子,前一批收了十五人,後來再收的第十六弟子便交給大師兄,第十七弟子交給二師兄,林天洛排列第二十,於是便由五師姐文馨月管教,如此類推直到最後一位。
一個弟子突然低聲道:“你們說文師姐是不是喜歡林天洛?”
八師兄李表回頭一拍那弟子的頭,喝道:“你瞎說個屁。文師姐與大師兄人中龍鳳,林天洛這草包連泥鰍都比不了,文師姐會喜歡他?小心讓大師兄聽到,隨便找個理由,罰你麵壁十天,叫你亂嚼舌根。”
李表這麼說,眼裏卻也有些酸意,不知是嫉妒林天洛還是嫉妒大師兄,不過他還有自知之明,知道文馨月如此優秀的女子,自己配不上,所以他對文馨月的愛情倒沒有指望。其實何止李表,哪個師兄弟不喜歡文馨月?不過誰敢跟大師兄較勁,那不是自取其辱嗎?
大師兄何許人也?莫幹劍派現任掌門沈角之獨生子,大名沈計成,武功排名第一,乃是下一任掌門的鐵定人選,莫幹派公認最優秀的男弟子。“論武功,說性情,談學識,皆淩於他人遠矣”、“江南武林未來的閃光者”,莫幹派弟子如是拍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