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魄在天 第一部(31)(1 / 2)

“二哥……”李栩在旁忍不住輕聲喚道。自小到大,他還從未見過孟離如此低聲下氣地與人說話,所求又是這般事。

衛樸直愣愣地看著他,孟離默默跪著,靜若磐石……

良久,衛樸轉頭朝黑沉沉的棺木深深望了一眼,終於伸手扶起孟離。

“你起來吧,他若知道你此舉,應該也會歡喜。”

“多謝!”

衛樸轉頭吩咐家丁:“再多拿一件孝服過來。”

家丁依言而去。

這身孝服一穿,便是守靈三天,又扶靈柩出殯,一直到第四日才算把喪禮的事宜都辦妥。在順德城內,以衛近賢的身份地位,這已算是極簡極簡的了。

“爹爹生前摯交好友甚少,自病了之後,更是門可羅雀。那些人,便是來祭奠,也未見得當真有哀悼之意,不來也罷。”

孟離自然知道,想到之前自己尚不認得衛近賢,已因他是太監而看輕三分,推己及人,便可知他人對衛近賢的看法必不會是上佳。

喪禮之後,衛樸便遣散了府中仆人。望著家丁領了銀兩各自散去,李栩不由問道:“不知衛兄來日有何打算?是不打算在順德住下去了?”

衛樸點了點頭:“我要去京城。”

“進京?你京城裏有親戚?”

“不是,我是想進京趕考。自小義父便請人教我詩書,取解試我也早就通過,隻是義父身子不好,他在時,我不便遠行,故而一直未進京去。”

李栩很不以為然:“你也想當官,當官有什麼好?”

孟離輕喝住他:“小五!不得對衛兄無禮。”他轉向衛樸,沉聲道,“衛兄誌向,孟某原不該多言,但官場凶險,明爭暗鬥,實在非上佳之選。”雖然隻是寥寥幾句,但話中的沉重,便是連李栩也聽得出來。

那夜衛近賢臨終之言猶在耳畔,衛樸何嚐會不明白孟離的意思,他看盡了義父半生鬱鬱,對此自然是再清楚不過。

見衛樸半晌不語,孟離沉默片刻,又道:“家父之事,我至今尚不明緣由,但細思量衛伯父之言,想來也脫不出官場的爾虞我詐,被人陷害。”

“我明白,可是……”

雖衛樸隻是頓了頓,孟離便知是勸不動他了,暗歎口氣。

果然接下來衛樸接著道:“我知道義父這輩子在官場中鬱鬱不得誌,可不管怎樣,他畢竟曾經是順德都監,也曾為這方水土的百姓做過些事。官場上有再多的不公平,我還是能做事的,總比什麼事都做不了要好些,對不對?”

孟離澀然苦笑:“也對,那我在此預祝衛兄金榜題名。”

衛樸微笑:“多謝。”

“想來衛兄進京前尚有諸多事宜要料理,我們也不打擾了,就此告辭!”

“孟兄!”衛樸喚住他,遲疑片刻,仍是問道,“你可是還要去別處追查令尊當年之事?”

孟離緩緩搖頭:“此番若不是我,衛伯父他……我不想再查下去了。”

聞言,衛樸似如釋重負,吐口氣道:“如此便好,義父臨終前也是這意思,你肯聽他的話,自然再好不過……隻是我,還有一事相求。”

“衛兄但說無妨。”

“他日再見,衛樸便已不是衛樸,還請兩位權當不認識在下。”

孟離尚未回答,李栩已經奇道:“這是為何?”

衛樸不答,隻道:“兩位可否應承此事?”

孟離點頭:“自然應承。小五……”

李栩隻得隨他點頭道:“我也答應不認你便是了。”

“就此別過,再見無期,衛兄保重。”孟離拱手。

“兩位保重。”衛樸拱手相送。

“二哥、二哥……這是為何,他為何要我們裝著不認得他呢?”才出了衛府,李栩就迫不及待地問。

雖然已過了好幾日,但因為都是陰天,地上的雪尚未融盡,聽著靴子踩在雪水中的聲響,孟離不自覺地皺眉。

“二哥?”

似乎壓根沒聽見他的話,孟離想起什麼,問道:“馬車是不是還在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