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嗚嗚!”看到火候差不多了,李旭命人吹響總攻號角。埋伏在兩側山坡上的所有隋軍將士開始出擊,一隊接一隊從側翼壓向突厥狼騎。他們將那些魂飛魄散的劫掠者刺翻,捅倒,將突厥人的旌旗搶過來扔進火堆。將突厥士兵向趕羊一般驅趕著送進燃燒的樹叢。
強盜們發覺大難臨頭,哭喊著到處亂竄。有人被濃煙熏暈了腦袋,直接撲到了隋軍的刀尖上。有人則丟下兵器,將身體縮卷進岩石的縫隙中,試圖逃避懲罰。四下裏羽箭飛來,將這些盤起身體的毒蛇直接變成了刺蝟。
隋軍將士越戰越勇,雖然以寡擊眾,卻無不爭先恐後。突厥人的隊伍不斷被擠壓,分割。切成小片,然後被大隋將士剁翻,踩倒,送回長生天的懷抱。
“長生天,難道你要我死在這麼!”始畢可汗仰頭高呼。仿佛聽到了他的哀鳴,周圍的喊殺聲猛然減弱。進跟著,死裏逃生的歡呼雷鳴般響了起來。
“風向變了,風向變了!”無數人用突厥語大叫。始畢可汗扭頭看去,發現死死卡在山穀最窄處的那片斜探下來的山坡居然被濃煙和烈火給包圍。大隊的隋軍不得不後撤,把堅如磐石的陣地讓給了風與火。
“長生天在保佑著咱們,衝出去!”始畢可汗欣喜若狂,金刀指向被火阻塞的道路。山穀中的樹木是活的,樹幹中藏有足夠的水分,所以剛剛蔓延到梗嗓處的野火看起來旺盛,卻不會有太大危險。隋軍沒有與野火打交道的經驗,所以不敢在那個致命的土坡上逗留。但始畢可汗和突厥人在草原上的秋天經常與山火遭遇,一眼就能看出來那裏的火勢到底嚴重不嚴重。
“讓開,讓開,給大汗讓路!”親衛們護著始畢,奔向濃煙。與此同時,最靠近土坡突厥士兵也丟下兵器,用雙手抱著腦袋向前猛衝。野火快速燒卷他們的胡須和露在皮盔外的頭發,焦臭的味道四下彌漫。那些突厥士兵卻絲毫不在乎臉上和手上的傷痛,踏著火苗快速跑過,飛蛾一樣落向遠處的穀口。
趁著李旭帶領弟兄們躲避山火的機會,始畢可汗在親兵的護衛下也衝過了山穀最窄段。膽敢擋在大汗馬頭前的部族武士們被他的親兵一一砍翻,大汗的性命高貴無比,為了他的安全,犧牲一萬名普通牧人也在所不惜。
“衝過去,衝過去,火不大!”看到始畢衝過了山穀,其他突厥人猛然來了精神,冒著頭頂的箭雨,踏著腳下的烈焰,蜂擁而過。很多人沒等跑幾步,便被煙熏倒了。他們的身體蓋住了腳下的火苗,他們的身體被自己的同伴毫不猶豫地踩住,漸漸踩成一團團肉醬。
也許是為了避免自家更大的傷亡,發覺火勢真相的大隋將士沒有繼續堵塞山穀,而是從兩翼和尾端截殺掉隊的突厥人。有了去路的突厥狼騎根本不顧及自己的同伴,哪怕被殺者就在其不遠處,隻要隋人的長槊不刺過來,他們就選擇視而不見。
幾名膽大的隋軍士卒撲到敵群邊緣,將最外圍的一名突厥人用長槊捅倒。受傷者大聲慘叫,與其臨近的突厥武士卻根本沒有相救的意思。他們甚至不打算抵抗,隻管低頭逃命,隻管慶幸被刺中者不是自己。
這一刻,他們不再是狼,而是任人宰割的傻麅子。不求跑得最快,隻求跑得不比自己的同伴慢。至於手中的彎刀,腰間的羽箭,此時全部成了擺設。他們想不起來用,也不敢用。成群結隊的逃命,盡管獵殺者數量不到他們的十分之一。
畢竟人數遠遠少於對方,隋軍在山火的幫助下放倒了兩萬多敵人後,不得不停止了追殺。僥幸死裏逃生的突厥人頭也不回,穿過穀口,互相簌擁著快速跑遠,融入遠處的無邊黑暗。。
“為什麼要故意放他們走!”眼睜睜地看著一批又一批敵軍落荒而逃,羅士信非常不滿,氣哼哼地追問。
“他們自己衝出去的,咱們人少,截殺不及!”李旭聳聳肩膀,笑嗬嗬地回答。沒法向羅士信解釋草原上那些玄妙,也不能承認是自己故意放走了敵軍,他隻能找另一個借口,“李世民和侯君集在山穀外等著,始畢逃得過咱們這一關,能不能逃不過李家飛虎軍的截殺,還很難說!”
“飛虎軍不過兩千來人!”羅士信氣得直撇嘴。
“咱們也不過八千多人!”一直沉默不語的獨孤林突然開口說道。隨後不管衝過來試圖和自己理論的羅士信,目光徑直看向腳下的山穀。那裏的廝殺已經漸漸臨近結束,層層疊疊的屍體中間,火星時隱時現,如同一朵朵不甘心的靈魂,跳動,閃亮,融入周圍的烈焰,絢麗一場,最終卻難免走向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