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吳鉤 (七 中)(2 / 2)

謝映登見到俘虜那個熊包樣,歎了口氣,打手勢要求將士們不要繼續欺負此人。“這個虞世基,把戰事太當兒戲了!”他搖搖頭,低聲點評。眼前的俘虜無論從長相還是心智,明顯都是個還沒長大的傻小子。像這樣的傻小子,每次瓦崗軍與府兵交上手,都能走馬活擒好幾個。這些人根本不是打仗的材料,家人之所以把他們安插到軍旅中來,明顯是抱著讓他們混軍功的念頭。而參掌朝政虞世基大人連這樣的隊伍都敢向瓦崗山派,原因當然是以為自己一方有了必勝的把握。

“我聽咱們的人說,虞世基總是向昏君撒謊,說天下英豪就要被剿滅了。估計這廝平素撒謊撒得太順嘴,結果把自己也繞了進去,已經分不清事實和謊言的區別!”程知節也歎了口氣,附和。

如果朝廷是個政治清明的朝廷,他們這夥人也許早就死無葬身之地。即便如此,大夥還是希望皇帝別那麼昏,大臣們別那樣屍位素餐。這是一種極為複雜的心態,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眾人自己也不清楚。

“把這小子押遠一些!”與謝映登相對著歎了幾聲氣後,程知節命令。

幾個親兵聞聲上前,推著俘虜走向前方的山坡。已經是八月了,山林的顏色極為鮮豔。一片片金紅金紅的葉子就像被畫筆染過一般,美得令人窒息。

目送俘虜的影子去遠,程知節深深吐了口氣,“呼,這世道!映登,你還記得咱們安插在李仲堅身邊的細作最後一次送來的消息內容麼?”

“他說被李仲堅派道塞外去,聯絡什麼契丹和突厥人。”謝映登皺著眉頭,回憶。好不容易安插的細作被人支走,給他收集敵軍動向的任務增加了許多不便。對此事,謝映登和徐茂功、李密等人反複分析過,都認為細作的身份沒有被敵將識破。但李仲堅將貼身親衛派去塞外的原因,三人卻誰也猜不出來。

徐茂功知道對方在塞外有一大筆財產,同時他也清楚地知道李旭不是貪財之人。大戰在即,他決不會為了些身外之物過度分心。

至於郡兵突然停止進攻、坐視戰機溜走的原因。如今已經真相大白。不是因為李旭好色誤事,而是因為張須陀不敢違抗來自東都的聖旨。當其餘所有解不開的謎團的答案都浮出水麵後,李旭派親信出塞的安排則愈發顯得怪異。

“此人處處料敵機先,實在有些本事。如果不是出在你死我活的位置上,我願與他一交!”程知節的目光從連綿起伏的山頭上掠過,臉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茂功對他一直很推崇。咱們跟他交手這麼多次,無論事先做了充分準備也好,突然遭遇也罷,一次都沒站到便宜!”謝映登也帶住戰馬,望著周圍火一樣的樹葉說道。

李旭的武藝有著明顯江南謝家的痕跡,如果謝映登所猜不錯,對方口中那個磨鏡老人,就是謝家失蹤多年的族叔。當年在南陳覆滅之時,江南才俊紛紛更換門庭,唯獨謝家最有才華的繼承人為了一個女子遠走塞外。

“那家夥機敏得就像一頭狼,絕對不會隨便做些無聊舉動!”程知節對李旭的才能也很佩服,但更注重於猜測其行為的目的。

“我覺得他派人去塞外,與昏君出巡關係甚大!”幾乎同時,謝映登開口說道。

二人快速互相看了一眼,身體裏就像被照進了一道陽光,從頭亮到了腳。如果李旭派人出塞是為了昏君出巡,則意味著他私下認為昏君在塞上會有磨難,因為沒有辦法讓虞世基等人相信自己的推測,所以不得不暗中布置。

昏君萬一遭難!則天下必將大亂。對瓦崗軍來說,這簡直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旦把握住了,不但可以順利令張須陀退兵,甚至可以走出深山,進而爭奪天下!

“必須將這個消息通知密公和徐統領!”謝映登兜轉馬頭,急切地說道。

就在此時,一匹快馬飛奔而來,馬上的傳令兵一邊大聲呼喊程知節的官爵,一邊高高地舉起手中的令旗。

“徐統領有令。調程知節、單雄信、王伯當三人及其所部兵馬火速趕往白馬峪,截殺敵軍!徐統領請諸位將軍先行,他稍後便趕上與大夥彙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