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擊鼓 (一 上)(2 / 2)

“放箭,放箭!”看到對手的衝鋒速度根本沒有減慢的跡象,王冬生喊得更慌張。他開始懷疑自己這個明威將軍當得是否值了,雖然同村出來的弟兄們隻有他一個當上了將軍,並且隻有他一個人在瓦崗山腳下分了四十多畝地,起了一套大房子,娶了婆娘。但如果一個人要戰死了,這些東西恐怕都要落於別人之手。

第二波箭雨又從天空落下去,射倒了十匹個疾馳而來的戰馬。馬背上的敵人突然消失不見,在一名騎黑馬的頭領統帥下,他們全部采用了鐙裏藏身的姿勢。這個姿勢讓羽箭很難將他們射中,即便射中了也很難一箭致命。

敵人衝過來的速度非常快,轉眼與義軍之間的距離已經不足五十步。所有弟兄都感覺到了地麵的顫動,呼嘯而來馬蹄的聲音壓住雙方的戰鼓聲和呐喊聲,震得人手腳發麻。弓箭手們哆嗦著再次彎弓,他們隻剩下了射出一箭的機會。但這樣差的殺傷效果,他們不知道下一箭射出後,自己還有沒有逃命時間。有人的臉色變得煞白,握刀的手開始不住顫抖。有人則低低的彎下了腰,大小腿不住打戰。他們之中大多數人都想逃走,急衝而來的戰馬太高大了,令人不敢抬頭仰視。即便大夥有機會將它攔住,也會被那些倒下的屍體活活壓死。

“長矛手,上前三步。下蹲!”關鍵時刻,王冬生想起了瓦崗軍徐四當家教導的一個絕招。徐四當家現在的官職是冠軍將軍,內軍總管,官爵和封號加起來有門簾子那麼長。對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稱呼,王冬生記都記不住,他隻記得徐茂功煉的軍隊很齊整,比自己麾下這些弟兄們強很多。他本來也想找時間跟徐茂功學學如何將自己麾下這些人訓練得如徐茂功麾下的內軍那樣強悍,可是沒等和對方說上幾句話,就被接到了前往濟陰阻截官軍的任務。

“若與騎兵遭遇,臨陣不過三射,所以用好你的長矛手,關鍵時刻他們能救命!”臨行前,徐茂功低聲向他吩咐道。在王冬生的印象裏,徐茂功這個人看上去遠遠比二當家李密牢靠些。但各地來的寨主和頭領們都推崇李密,王冬生也隻好跟在大夥身後隨大流。

山寨裏許多規矩是不寫在明麵上的,但如果你觸犯了,絕對會死得很難看。王冬生正是因為牢牢記住了這一點,才從一個親兵慢慢爬到了現在的位置。

持木杆長矛的弟兄們快速上前,用手中兵器擺出一道奪命的叢林。他們彼此之間的步伐差距很大,因此排出的矛牆也顯得凸凹不平。即便這樣,矛牆還是在極大程度上穩定了軍心。躲在矛牆後的弓箭手和短刀手們重新振作起來,從腰間拔出各自的兵器。大夥還有一博的機會,隻要使長矛的弟兄們能讓戰馬頓片刻,大夥就能圍殺馬背上的官軍,論人數,義軍軍可比官兵多十倍。

仿佛看到了山賊們有所提防,騎兵們的前衝速度突然變慢。這個現象令王冬生暗自慶幸,“弓箭手!”他拉長了聲音喊道,準備讓麾下的弓箭手們進行第三次齊射。但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頭頂的天空暗了一下。

五百支,至少五百支,王冬生驚駭地想到。五百支羽箭突然從急衝的馬隊中飛起來,衝上天空,遮斷陽光,然後,整整齊齊地砸進了長矛手的隊伍。隻有簡單薄甲護身的長矛手們立刻就倒下了一整片,矛牆亦如被洪水泡了一下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缺口!還沒等義軍將士們驚叫出聲音,對麵的光禿禿的馬背上突然又重新出現了人影,衝在最前方的官軍士卒從戰馬腹部將身體翻上鞍子,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兵器。

最前方的是一柄黑色長刀,漆黑如墨,冰冷如霜。緊接著,眼前的景色突然變得極不真實。王冬生隻看見黑色的刀光一閃,然後自己的前隊就像秋天裏的莊稼般伏倒了一整片。戰馬的嘶鳴和人的哭泣聲中,一麵麵戰旗接二連三地消失。曾經以勇悍著稱的弟兄們紛紛轉身,在敵人馬前四散奔逃。

那人,那馬,那刀,斜著兜了半個圈子,攔路的矛牆即土崩瓦解。王冬生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他毫不猶豫地調轉馬頭,落荒而走。

注1:突然發現,‘執子之手,與子協老’居然是一手反戰詩歌,而不是簡單的情話。拉票,嗬嗬,繼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