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說說,四人不覺已經進入西院大堂之內。李世民生性好武,因此即便在招待客人和約見下屬所專用的大堂內,所用裝飾品也都是些兵器。屋子中最大,最引人注目的家具是一個梨木做的兵器架,上麵橫著各式各樣的長兵。架子斜上方所對的是一排壁鉤,掛著十幾口寬窄不同的橫刀。由短到長,越靠近主人座位越貼近實戰。最內側的一柄舍棄了中原橫刀外形,比尋常戰陣所用橫刀長一尺,寬兩寸,從頭到柄收了條漂亮的圓弧,雖然隔著厚厚的刀鞘,卻仿佛依舊透出幾分鋒芒。
“這是我從小到大學武用過的兵器,舍不得給元吉,所以全部擺在這了!”李世民一邊請大夥落座,一邊指著占據了滿滿半間屋子的兵器介紹。
“二公子的武藝修為想必已經登堂入室!”提起武學,劉弘基也上來的幾分興致。他看出來最靠近李世民座位的那柄橫刀是參照李旭的兵器打造的。李旭的刀法胡漢雜糅,適合有一定膂力的人在戰場上拚命。無論從刀身的重量和刀法的風格來看,都不適合李世民這樣的貴胄公子練習。沒想到二公子自從得到李旭的指點後,居然堅持著練了三年。而不是圖個一時新鮮,過後即丟。
“與弘基兄相比,肯定差得還很遠。但跟錢叔討教,卻可以偶爾勝之!”李世民笑了笑,謙虛地說道。
他口中的錢叔是李府侍衛統領,出身於綠林,年青時殺人無數,因此戰場經驗極其老到。尋常武士能在他老人家麵前走上十幾招,已經堪稱好手了。李世民卻可以偶爾勝之,武藝自然已經遠超於府內眾侍衛之上。
然而,令武士彠震驚的卻不是李世民的勇武。大隋民風強悍,關隴猶甚。像唐公李淵這種武將世家,族中子弟不擅長武藝才是稀罕事。令武士彠驚詫地是對方居然依然留著那把彎刀,據他所知,此刀為當年軍中鐵匠參照李旭的彎刀仿製,因為手中找不到同樣的隕鐵,所以打出來的隻是個次品。看上去鋒芒必現,實際上用來砍柴都稍嫌誤事。
正驚詫間,他又聽見劉弘基說道:“二公子說笑了,弘基這點微末本事,怎好意思拿出來賣弄!”
“叫我世民,弘基兄,這是我的院子,你當年經常來的!”李世民的聲音自身邊傳來,不高,卻每每出人意料。
“當年二公子尚未成年,所以末將可把二公子看成弟弟。眼下二公子已經在府中獨擋一麵…..”武士彠看到劉弘基紅了臉,很笨拙地解釋。
他明白李世民的苦心,也理解劉弘基的為難。所以不開口,看著雙方在一個稱呼的事情上沒完沒了地牽扯。
“獨當一麵,便做不得弘基兄的弟弟了麼?”李世民將手中茶碗重重向桌上一放,瞪圓了眼睛質問。“莫非我年齡一直在長,而弘基兄的年齡一直在降不成?”
“二公子說笑了,弘基……”劉弘基拱拱手,兀自堅持。
“叫我世民,無論年齡多大,我一直把弘基兄當做自己的親生兄長!”李世民正色,補充。
劉弘基拗他不過,隻好應了。“如此,弘基便再托一次大。但隻是人後,若是人前,二公子且莫強迫弘基目無尊卑!”
“眼下是人前,還是人後呢,弘基兄?”李世民看著劉弘基,目光中充滿了笑意。
“自然是人後,世民,你這精靈古怪的家夥!”劉弘基被他逼得喘不氣,半晌才笑著罵了一句。
“不用點非常手段,怎能剝了弘基兄臉上這層方正厚重!”李世民如同偷到了糖的孩子,笑聲中帶著縷縷得意。扭頭,他又把目光看向武士彠,“士彠兄…….”
‘這麼快就輪到我了?’武士彠心中暗暗叫苦,不待李世民說完,趕緊站起身來推辭,“卑職不敢,卑職出身寒微,本事也,也沒……”他緊張地照著說辭,卻不知道該怎樣拒絕對方的好意。